大喜过望的祸小子并没有得意忘形，他静下心来，倒了壶里的茶渣，换上了新茶叶。并把炉子上烧开的水倒入紫砂壶里，然后冲了两杯新茶，一杯端给始鸢，一杯留给了自己。
祸小子抿了一口茶，才缓声说道：“不敢欺瞒始鸢姑娘，小子我命短福薄。从出生起，命就不由己。万般算计在身，求生不长生，求死死不得。”
始鸢就喝着茶，静静地听着，不做任何表示。
祸小子继续说道：“此处是四季禁地，边上有座四季城，城中有座四季皆春楼，那便是我的家。楼里的朱管事是我的养父。而刚才吃的糕点就是楼里的姐妹们做的，她们会做三百多种糕点。”
提到糕点，始鸢明显注意力集中了。提到楼里的姐妹们会做三百多种糕点时，始鸢默默记住了四季皆春楼的位置。
祸小子见始鸢有了点反应，才继续说道：“我从五岁就知道我十六岁有一个大劫，渡不过便死。五岁孩子对于死亡是没有什么概念的。但我的养父却懂，所以他急了。整整十年，他不说，但我知道，他就没有放松过一天。他想要知道我十六岁那一劫是什么，怎么才能破解。他忙了十年，只想着让我能活过十六岁。从我被他捡到的那一刻起，我这条命就是他的了。他不让，我不能死。”
始鸢能感受到此时祸小子的情绪，是思念，浓烈的思念。应该是对那个朱管事吧，始鸢这样想道。
祸小子顿了顿，才再次开口说道：“后来，在我十岁的一天，他十分高兴地跑过来告诉我，说他推理出我十六岁面临的劫数了。并让我安心，让他准备五年，他有把握让我活过十六岁那一劫。当晚他喝了好多酒，喝醉了。我不知道他是高兴还是压抑，反正，他喝醉了。”
“再后来，五年如期而至。在我十五岁生日那一天，他用准备了五年的东西帮我蜕凡，整整价值十城的东西。但是，还是失败了。不对，按他的说法，只是没成功。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我不怨，只希望他别太自责难过。”
讲到这里，祸小子突然有些激动，声音突然拔高了。
“他是真没办法了，所以他让我来闯四季禁地。与其说他寄希望于禁地，不如说他寄希望于奇迹。终于，我确实等来了奇迹。因为我等来了柳邪。”
始鸢听到柳邪这个名字，有点克制不了自己的火气，但随即想到之前的茶和糕点，她才没开口打断祸小子的话。
祸小子这个人就是又聪明又混账，他就是想用话语套套始鸢的关注点和禁忌。他意识到了柳邪就是那个禁忌，就是雷区。所以，他在脑中又重新整理了他接下来说的话。
“我和柳邪并不熟，认识不过两天，但不可否认，我对抗不了他，当然，我也没必要对抗他。因为柳妖，柳邪答应我，只要我斩了柳妖，他就给我一条活路。后来，我斩了柳妖，他也给了活路。”
祸小子有些自嘲地继续说道：“我是弱者，就实力而言，柳妖一根柳枝就能扇死我。就因为我是弱者，我没有选择的权利。柳邪说给我一条活路，我想活着，就只有走这一条路，一条路走到底。就算我知道，他也在算计我，拉我上他的贼船，那我就上他的贼船。”
“所以，柳邪让我入他的局，我虽是身不由己，却也心甘情愿。除了我的命，其他的我都能给他。之前说的，我的命不是我自己的，而是老猪的。”
始鸢听得出来，祸小子的话句句属实，他并没有骗自己。所以，他和柳邪不是一路人，他只是个身不由己的求生者。始鸢终于不再对祸小子带有敌意了，反而多了点同情和怜悯。
祸小子还不知道始鸢对他的敌意消失了，他自顾自地继续讲道：“柳邪指的那条活路是‘夺天九变’，我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坏，我抽到了生死变，接着获得了柳邪生死变的记忆，并真灵融入其中。始鸢姑娘，你应该是在那时候见到我的吧。”
始鸢点了点头，表示没错。
祸小子有些紧张了，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赶紧抿了一口茶，平复下紧张的心情。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镇定地开口。
“我需要夺天九变才能有活路，而柳邪不肯再在契约上多添我一个名字，所以他让我再和始鸢姑娘签订一份契约。敢问姑娘，我能和你签订一份契约吗？”
祸小子硬着头皮问了出来，后背不知怎的，都湿透了。
始鸢却没第一时间回应祸小子，而是因为祸小子的话，让她想到了一个好玩的事，她神秘兮兮地小声问祸小子：“你知道为什么柳邪让你重新签一份契约吗？”
祸小子摇头表示不知道。
始鸢哈哈大笑，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柳邪是不可能让第三个人的名字出现在契约书上的。在他的心里，那份契约就是一纸婚约，是在我的见证下，他和素馨的契约婚书。你也可以这么想，是整个众生大陆当证婚人。所以，他怎么可能让第三个人在上面签名呢？”
祸小子恍然大悟。
始鸢继续笑着说：“所以，这份契约是他最想要的东西，我也答应他，只要他还完债，我就把契约送给他。我根本不怕他不还。只是那个混账就是个老赖，一般都躲着我，还债一点都不积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还清，拿回契约。我估计也快了，毕竟他一直想拿这契约给素馨一个惊喜。哈哈哈，奈何他欠得有点多。还了这么久，才还了一半。”
始鸢很是畅快地笑了好久，不止是想到柳邪那吃瘪的表情，更是她今天吃茶点吃痛快了。
想到茶点，她笑着对祸小子说：“看在你的茶点招待上，我可以给你一张新的契约，但上面的契约内容没有商量的余地，一个字都不能改。你要觉得可以接受，你就签个名，印上真灵印就行。”
说完，她幻化出一张契约递给祸小子。
祸小子有些激动地接过契约，仔细地阅读起那契约的内容，读完后，他面露古怪之色，有些惊讶，有些不解。
不过，他没有得选择。他果断地签上名字，印上真灵印。
于是，签订契约，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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