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我记事起，我就没有关于我父亲的印象，长大后才知道他是因为与别人械斗，被别人失手打死，也为此我母亲从小就对我很严厉，算是那种过度保护吧，总是担心我不学好走歪路，最后重蹈父亲的悲剧。那时候的我也很讨厌学习，特别讨厌的就是外语，要问我具体的原因我也记不清了，就只依稀记得每次念书都没少挨母亲的一顿抽。”李彦低着头闷闷的说着，手里的炭笔沙沙的画着什么“后来为此我和我母亲的关系闹的很僵，可能一天到头来都不会讲一句话，仅仅是公用一个蜡烛在屋檐下，我蹲着趴在板凳上写作业，她低着头默默的缝鞋底。”
“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打初中起我就在放学后去邻居家的餐馆打下手，除了能赚点外快贴补家用以外，还能偶尔盛点剩菜剩饭带回家。也许是因为我与同龄孩子接触的比较少，我并没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也没有因为荒废学业被迫辍学，反而机遇巧合之下意外的考上了美高，不过仅仅是个政府置办的公立学校，所幸的是并不需要缴纳高额学费，但画画本身就需要不少的开支，无论是买五颜六色的颜料，还是各种材质的画纸，即便我所挑选的都是最普通的画纸，这笔开销依旧使我和母亲的生活很拮据”李彦叹了口气继续说到“那时候我对于考试的大学没有任何幻想，学习美术仅仅是因为我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和别人说话，可能是因为我很自卑，我习惯于把我想说的通过语言之外的途径隐晦的表达出来，长久以往画着多了自然就超过了部分同龄人......可能在别人眼里误以为我学习很努力，老师也经常夸奖我画的好，可我更关心的是我能否白嫖到别人的画纸与颜料，好在同学也很乐意我用他们的颜料帮他们改画。也许我高中三年的时光就会这么混过去，上学的时候照本宣科的画着画，放学后就去街头的餐馆打下手，帮家里赚外快的同时还能偶尔把剩菜剩饭带回家，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集训的前夕。那天我一头雾水的被班主任单独叫到了办公室，他一脸郑重的问我是否参加集训......其实我家里的状况他很清楚，肯定是没法拿出钱让我去参加集训，更别说还能有钱报考大学。也许是看我面露难色，，班主任给了我一个建议，有人愿意出钱资助我免费参加集训，甚至愿意包吃包住支付一切开销，而我唯一需要做的仅仅是全力参加高考，然后把上大学的机会卖给他，到时候保底也能给我最少两万块......对我来说两万块是我想都没法想象的钱，平日里我都很少能摸到百元红钞，当时我就被惊在了原地，一整天都没说出话来....。”
吕珊饶有兴致的听着，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两杯水，烟枪里再次填满了干燥的烟草。几年前这座教堂还是有神父的，可如今早已入去楼空，名存实亡罢了。可自此神父虽然走了，偶尔闲暇的日子里还是有人愿意走进教堂，他们来着也不为别的，仅仅是为了找人吐露心声，即便眼前的人仅仅是教堂看门的老大爷。时间一久，吕珊越发能体会道倾听的快乐，也能理解沉重的心事压在心头的痛苦。
“我思考了很长时间，始终没法拿下决定，便在某天晚上若无其事的问我的母亲，当然我并没有把事情的缘由告诉她，仅仅是问她我考上大学后怎么办。我母亲一开始很惊喜，以为我已经考上大学了，高兴了很久才发觉我只是随口问问，可这样的说辞并没有瞒过母亲的眼睛，她略微沮丧的告诉我学费的事情她来想办法，让我什么事都不用管，专心考个好成绩上大学就好...”李彦苦涩的声音微微颤抖，不时用橡皮修改画纸上的错误“那天深夜我起夜时，突然发现母亲不在床上，透过帘子向外望去，就看见面色枯黄的母亲一张张数着零钱，那每一张零钱都是她摆小摊买鞋垫一点点赚的...我只感觉我胸口说不出的难受，那种窒息的感觉让我喘不上气，我知道我母亲很想我考上大学......可是...”
“单亲家庭确实很苦，这种苦不仅仅是对孩子的，也是对父母的。”吕珊拿起一杯水递给了李彦“或许换做别人，没法在当时做的比你更好。”
“是的，我并没有怨恨我的母亲，这么多年我也看开了，更多的还是对我母亲的感谢，感谢她含辛茹苦的将我养育长大...”李彦的情绪很快平复的下来，继续执笔沙沙绘制着“第二天我就主动找到了我的班主任，告诉他我决定卖掉我上大学的机会...当时他看了我很久，或许在给我反悔的机会，我们就这么对视了很久，而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对视。并不是我对他产生了恨意，恰恰相反，我还特别感谢他，高中三年没少蒙受他的照顾，只是...只是看到他的眼睛我总觉得我做错了事......那时候的助学金，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那些事业有成的企业家赞助，动辄赞助的十几万的奖学金，是每一个人学生都眼馋的，而企业家他们更在乎的是学校给他们带来的名誉，而不是钱究竟落入了谁的口袋之中，更别说给到有需要的人手中。或许总得有学生领取到了奖金，才能围聚在领奖台上和和气气的拍着照片，也才能使成功人士们倍有面子。所幸有班主任对我的照顾，我才能拿到需要人脉关系获得的助学金与奖学金，而这些钱确确实实的改善了我的生活.....可真上了大学，又有谁能帮助我呢？”
雨越下越大，丝毫不见减小的趋势，吕珊也不得不收起板凳半关上大门，与李彦一起坐入大厅之中。大厅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灰尘，主要功劳还是来自于吕珊每天晚上整理与打扫，即便可能一天都没有人光顾此处，他也会照例清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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