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起赶到医院，刘涛则是被他半路放下让他自己打车回警队了。冲出医院病房楼层的电梯就听到陈菲儿在走廊里向他喊道：“张队，在这里！”
张越起跑到陈菲儿身边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张队……”陈菲儿的一双大眼睛眼泪汪汪，带着哭腔说道：“我刚来的时候还好好的，突然间人就不行了，医生现在还在里面抢救呢。”
张越起点点头看着猛吸鼻涕的陈菲儿感到有些不解，说：“你哭什么？他就是真的抢救不过来也不是你造成的。”
陈菲儿把头侧向一边吸了下鼻涕说道：“我只是感觉他好可怜。刚才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说如果可以就通知他的家人过来吧，人应该是挺不住了。可是我又能通知谁呢？再一想到他的经历，就忍不住心里酸。被亲生父母抛弃，虽说被一个富商领养可以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但我相信他肯定没有得到过来自家人最真挚的爱。长大后，有一位与之相恋的女孩子，可女孩却在与他携手奔向幸福前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蹊跷。现如今他自己也中毒至深，随时随地会死，却没有一个亲近的人能陪在身边。他只是一个高中生，也算是个孩子啊。”
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就是会把感性排在理性前面，陈菲儿很年轻还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对于这种注定是悲剧收场的案件根本没有抵抗力。
“那你觉得是什么促使他有了现在这样的结局呢？”张越起问道。
陈菲儿沉默了，过了好半天才缓缓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这时，曾浩然的主治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其他医护人员也在陆续的把各类抢救仪器推出病房。
“您是？”医生走到张越起面前问道。
“我是市刑警队队长张越起，负责曾浩然所牵涉的案件。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张队长您好，我是曾浩然的主治医生。他现在的情况……我只能说我们尽力了。刚刚他出现了循环衰竭的症状，现在各个脏器的功能也开始衰竭，已经给他用了肾上腺素，人现在还算清醒，但也应该没多长时间了。”说完医生便带着一脸愧疚转身离开了。
张越起一听曾浩然现在还是清醒了，一个箭步就推门走了进去。虽然只是一夜未见，此时躺在床上的曾浩然与昨晚那个小少爷可是判若两人。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整张脸都泛着青黑色，身上连着各种检测仪器的电线，只有那半睁着时不时眨一下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
看见张越起进来曾浩然咧开嘴笑了笑说：“查的怎么样了？张队长。”
“厨房里的监控是你安装的？”张越起知道曾浩然现在时间不多了，也就不再与他进行无用的寒暄来浪费时间了。
“那个猫头鹰时钟里的？是我装的。”曾浩然倒是很坦然的承认了。
“你看见冯妈下毒了？”张越起又问。
“夹竹桃嘛！看到了。”曾浩然回答道。
“你看到她下毒你还吃，你就是不想活了也不能连累别人成杀人犯啊！”陈菲儿站在一旁说道。
“呵呵呵，亏你们还是警察连夹竹桃的特性都没查明白就过来指责我害别人成了杀人犯！？放心吧，冯妈顶多算是毒杀未遂，她煮的汤我一口都没喝，背着冯妈我都倒掉了。其他人喝的也都是自己提前点好的汤，没人喝我的苦瓜煮骨汤。”曾浩然强颜笑道。
曾浩然的话让张越起和陈菲儿都感到一丝糊涂，他没喝汤那他怎么中的毒呢？
“你没喝汤？那你怎么中的毒？”陈菲儿直接问道。
“呵呵，夹竹桃毒发时间是15-20分钟，我喝了汤还怎么……”曾浩然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住了，吓得张越起以为他要挂了，赶忙要上前查看。曾浩然缓口气又接着说：“是我自己在会客厅里的时候嚼了几片夹竹桃叶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张越起问。
“就让她以为她给自己女儿报仇了吧。”曾浩然苦笑道。
“你知道冯妈是陈瑶的母亲？”
“知道。厨房里的监控就是为了让陈瑶能随时看到冯妈而安的，监控连接在我的手机上，未曾想却让我意外看到冯妈单独给我下毒的画面。”曾浩然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最初我也不知道冯妈就是陈瑶的母亲，她只跟我说过她母亲的工作是保姆，直到她给我看了她们母女一起拍的照片，我一眼就认出了冯妈。当我跟陈瑶说她母亲就是我家的管家时，陈瑶也倍感惊讶，原来冯妈从未跟陈瑶提过她在哪里工作。”
“冯妈说，陈瑶出事那晚是你约她出去的？”张越起问道。而站在一旁的陈菲儿似乎有些疑惑，她不明白张越起从进屋到现在为什么没有询问曾浩然关于曾天豪被杀的事情。
“我知道冯妈一直认为是我害死了陈瑶，陈瑶出事后她没有选择离开我就知道她是要等待时机给陈瑶报仇。其实，那天约陈瑶的人不是我，是曾天豪那个混蛋。他从小就控制着我，除了学习以外不允许我做任何事情，我不可以有朋友，不可以有自己的爱好，我的身边只能出现他和他给我安排的人。”曾浩然咬牙切齿道：“那天我不清楚他怎么知道我和陈瑶交往的事，他让人带我去了郊区的渡假别墅然后就把我囚禁在哪里。是他拿着我的手机给陈瑶发短信把她约出去的。当晚他叫人把陈瑶的手机给我送了过来，还说里面有惊喜。我在里面找到一个长达八分钟的视频。视频里陈瑶的衣服已经都被撕烂了，曾天豪身边的那些走狗把陈瑶围在中间肆意的推搡她，抓她的身体，拽着她的头发在地板上来回拖拽。视频里陈瑶一直哭喊着救命，求他们放过自己，但是换来的却是那群王八蛋更加肆虐欺辱。”
“这部手机在哪？”张越起打断了曾浩然的话直接问道。
“手机在第二天曾天豪来找我的时候被我摔碎了，当他的面摔的。”曾浩然一边说一边闭上了那双猩红的眼睛，眼泪从两侧的眼角缓缓流淌到枕头上。
“你摔了干嘛啊！那可是绝佳的物证呀！”陈菲儿听到曾浩然说把装有视频录像的手机给摔了气的直跺脚。
“你是故意摔给曾天豪看的吧，我认为你可没有那么傻，当着他的面把能给他定罪的证据给毁掉。”张越起倒是很冷静。
曾浩然仍旧闭着眼睛，嘴角笑了笑没有作声。
“你不会到现在还怀疑我和那些你口中围绕在你养父身边的走狗是一样的吧。你知道什么叫法治么？”张越起看出曾浩然的心思，他是怕自己也是曾天豪众多保护伞中的一员，他怕自己得到视频后会因官官相护而销毁掉这个证据。张越起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曾浩然相信自己。“法治是对于私权，法律没有明确禁止的就都是公民的权益；对于公权而言，只要法律没有授权的都是被禁止的。法律明确规定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对他人处以私刑，但这件事你做了所以你违反了法律，我作为人民警察我有逮捕犯罪分子的权力，所以我要逮捕你。同样，有些执法者以权谋私，为个人利益成为他人的保护伞，所行使的权力超越了法律的授权，这样的人我也会逮捕他们。害死陈瑶的凶手不止曾天豪一个人，如果你说的事真的，那视频里的所有人就都会成为我的目标。更何况，以你现在的情况而言你什么都做不了，你只有相信我与我合作才能将视频里的所有人绳之以法。”
“是啊，我现在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不弄死他们我真的都没脸去见陈瑶。我真的想亲手把他们一个个都杀了，就像杀曾天豪一样，我要让他们每个人都为自己所做的恶行而忏悔。但是我真的没有那个能力啊！”此时的曾浩然泪如决堤，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心爱的玩具被大水冲走，那份无助，那份悔恨，那份无能为力。
曾天豪突然睁开双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如同机械一般的说道：“视频在我现在的手机里。我和陈瑶的手机是情侣款，只是外壳颜色不同而已，其他型号都是一样的。我把两个手机的外壳互换了，在曾天豪面前摔碎的其实是我的手机。这是我能想到的保留下那个视频的最好办了。曾天豪是我杀的，我提前躲在他办公桌下方，等他进来后拉动椅子我就窜出去一刀刺穿了他的心脏。别问我怎么知道他的心脏在哪，他书房里的那本《人体结构学》我可是研究了一个多月呢。杀完他，我用液压钳剪断了他三根肋骨，然后把心掏出来插上刀摆在他手心里。回到房间我就把手套和装工具的旅行袋在卫生间里烧了，残渣都冲进了马桶里。”曾浩然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们还想问什么就快点问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没有了。”张越起平淡的说道：“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曾浩然想了一下说：“替我跟我二叔道个歉，还有周慧如阿姨那边也替我去道个歉吧。如果没有二叔我可能在几年前就自杀了，根本活不到现在。就说，侄子不是没良心的白眼狼，侄子记得他为我做的一切。昨晚我那样中伤他和慧如阿姨是希望他们能够患难见真情，希望他们共同经历了这次坎坷后能够坦诚的面对对方的双眼和自己的内心。侄子祝福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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