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上空电闪雷鸣，这座红墙灰瓦的皇宫大院，不知多少冤魂永远埋葬在这里。
梁芳长走夜路，成化年间，不知在深宫替万贵妃处理过多少受孕的妃子。
夜路走多了，自然怕鬼。
此时，一道阴森不带感情的声音从转角处传来，惊的梁芳毛骨悚然。
“梁公公，这是去哪儿？”
陈洪提着灯笼，打着雨伞。他身后站着的是曹化淳，曹化淳微笑漠然的打量着梁芳。
“原来是陈公公，深更半夜的，差点吓死咱家。”
“咱家去给贵妃娘娘送奏疏去。”
不知为何，他总感觉陈洪今日有些不一样，尤其站在陈洪身后的太监，看起来那般阴森狠辣。
三人并肩走了一会儿。
梁芳忽然感觉到不对劲，干笑道：“咱们这是顺路吗？”
梁芳心里有些发毛。
陈洪没有开口，只是提着灯笼照着路，倒是曹化淳冷不丁开口了。
“梁公公，皇上登基了。”
梁芳下意识的道：“那又如何？”
曹化淳冷笑道：“这些年，没少替万贵妃杀人吧？咱家记得，当初纪妃娘娘怀有子嗣的事，就是你对万贵妃告密的，后来升到了司礼监掌印太监，对吗？”
纪妃，就是朱祐樘的母亲，当年朱祐樘和纪妃躲在永福宫，就是梁芳告密给万贵妃，最终才让纪妃被杀，还有许多太监一同被诛杀的。
“什么，什么意思？”
梁芳先是一惊，忽然感觉整个人被凌空架了起来，双脚离地。
曹化淳单手成爪，死死钳住梁芳的脖颈，梁芳腾空而起，背靠在宫墙上，双腿乱登，手里抱着的奏疏散落一地。
“咳，咳咳，干，干什么，我是万贵妃的人，你们，你们……”
梁芳双目布满惊恐，努力的挣扎，可曹化淳手上力量实在太大，任凭梁芳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
“饶，饶命……”
曹化淳冷冷的摇头：“饶不了了，你做了孽事，还希望皇上饶了你吗？”
“本来吧，你还有活路，皇上登基了，你招子要是亮一点，也该对皇上表表忠心，可是你呢？你还是这么不识时务。”
“既然你效忠万贵妃，那就先下去等着她吧。”
梁芳瞪大双目，脸上都是血色，眼球内渐渐开始充血，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双腿不断在红色的宫墙上摩擦。
一道闪电照亮了甬道，梁芳的面部极其狰狞。
站在曹化淳身后的陈洪吓得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去。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皇权！
幸好，幸好他识时务，幸好他投靠了朱祐樘，投靠了少年天子！
谁说少年天子没有手段？只是知道他手段的人，现在都去见阎王爷了！
曹化淳手指越来越用力，梁芳双腿拼命的乱登，渐渐的，那腿不动了，眼球泛白，整个人如同死鱼一般。
曹化淳松开了手，拿起手帕擦了擦肮脏的手，冷漠的盯着躺在雨水中的梁芳。
陈洪紧张到颤抖：“曹，曹厂都，梁公公，不，梁芳尸体怎么处理啊？”
曹化淳冷笑道：“怎么处理？拉去乱葬岗喂狗。”
“是。”
曹化淳拍了拍陈洪的肩膀，陈洪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好好办差，皇上把司礼监掌印太监给处理了，以后你在司礼监独大，你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知道。”
曹化淳哼道：“如果咱家知晓你一奴侍二主，哼！”
他说罢，捡起地上的雨伞，漠然离去。
陈洪吓得三魂去了七魄，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赶紧将地上凌乱的奏疏全部捡起来，速速回司礼监将奏疏烘干。
……
深夜的养心殿，灯火明亮通透。
朱祐樘揉着额头，盯着案牍上散乱的奏疏。
各地方都需要钱，尤其九边，成化末年，国朝累计欠九边的军费已经高达三百多万两。
国家寅吃卯粮，拆东墙补西墙，将全国官吏的俸禄压了一年，才在成化二十二年支付了九边三十多万两。
即便如此，还是欠九边三百多万两军费。
文官们的俸禄可以拖着，可是九边军队是大明的支柱，是大明赖以生存的基石。
漠北的瓦剌人和鞑靼人不断叩关，九边的将士们几乎是勒着裤腰带在打仗，后勤辎重一直跟不上，长此下去，大明必到亡国地步。
不做皇帝的时候，朱祐樘不会操心这些事，真做了皇帝，朱祐樘才知道顶在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多大。
“出来。”
朱祐樘低声说了一句，灯火黑暗之处，一名身穿黑衣黑帽的男子如鬼魅一般出现。
这是影子，成化二十二年，朱祐樘签到过一批强大的暗影卫，影子是暗影卫的统领。
“卑职参见主人。”
影子一直称呼朱祐樘为主人，即便朱祐樘登基，也没改变称呼。
朱祐樘点点头，道：“拿着朕的腰牌出宫一趟，将暗影卫秘密调到宫里来。”
“值班侍卫若是抗拒，尽诛之，由暗影卫负责换防宫内。”
“是！”
影子从不是一个废话的人，对朱祐樘的命令言听计从。
等他走后，朱祐樘才习惯性的抚摸着手中的玉扳指。
这是母亲留给他唯一的遗物。
朝廷缺钱的事他可以先搁置，一时半会还不会出大乱子。
但宫内的安危，是他首先要考虑的事。
雨化田死了，万贵妃一定会有动作，先皇将宫内禁军都换成了万贵妃的人，若不加以防范，恐会宫内政变。
……
坤宁宫。
雨还在下，一名西厂二档头急促披着蓑衣斗笠来到坤宁宫。
“启奏贵妃娘娘。”
“厂都深夜被召见养心殿，至今未归。”
万贵妃听及此，秀眉深深蹙了起来，“本宫知道了。”
“摆驾养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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