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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然时代 第1章 序言千君宴

小说:燕然时代  作者:楚离君  回目录  举报

千秋如许,万世之恍。

西秦国都雍京所处的秦川平原风凉竹冷、云阔天空,远处高飞的大雁用残影炫耀着自己的志向,树梢的雀鸟则充满着无限的失落与哀凉。

这一天是贤明十三年(正元731年)九月初九,西秦皇帝廉峥(字刻石)一生中距离天下之巅最近的一天。

西秦皇宫正殿噬云殿的屋脊直入云霄,而大殿之内正在举办着一场规模、气势空前的宴席,即使前朝鼎盛时期夏圣宗(正元591-633在位)的“百恭席”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由于此次参与宴席的几乎都是,严格来说应该是都曾是,或主宰一国的君主,故被史家称作“千君宴”。

殿内来宾分三列。居中者为西秦宗室贵胄、东列为亡国受虏之君,西列为臣服朝拜之主。

千君恭祝,万邦敬服。

三十岁的廉铮意气风发,身着一袭紫底镶金龙袍,腰束雕龙玉带,头戴九缕冕琉冠。左手持佩剑“人无忌”,以彰显其“四海不一,剑不离”的承诺。危坐于三层殿内高台之上的龙椅中,正似飞龙在天,审视着自己征服的一众亡国之君。

恢弘大殿内,睥睨天下的君王正踌躇满志;而大殿之外,则是无边广阔的新疆土。一切似乎正如人意。

等繁琐的礼节结束,天色已然变暗。夜宴的氛围比白天似乎柔和了些许。

酒至半酣,廉铮好像突然来了兴致,命左右列败亡之君每人都用“天下”为主题,作诗词助兴。

左列第一位是空席,第二位是前赵监国穆野(字远迁),比廉铮年轻数岁,一袭白衣,虽是虏辰,颇有侠士风范。作为无比隆重的宴席,每一个细微的安排都有充分的考量。之所以如此“近君”,是因为其曾是廉铮征讨历程中难得一见的劲敌。若不是在前赵长期被排挤,诸多建议不被采纳,只到最后一刻才被匆忙推举为建国,鹿死谁手,恐难定论。

不出意外,廉铮急不可耐想知道是否人如其名,是否有再夺天下的野心。

穆野心中略为震惊,心想“天下”不可不提,也不可真提,如今大势已定,不可意气用事。须戒急用忍,待形势有变。于是起身相拜,缓缓开口,道:“云轻雨莫期,雁飞雾难觅。湖秋枫冷花方醒,怎耐山河隐匿?昨夜几曾非梦,今宵方度平生。广寒仙子邀臣醉,皎月舟灯共影。”

这正是其享誉天下的《逍遥曲》词格,重新填了词。

“爱卿佳作!只是天下何在?”廉铮放下酒杯,转头望去,目光如剑。

“广寒宫即臣之上庭天下,舟灯即臣之下世天下,一仙一舟,夫复何求!”说罢,轻闭双目,令人无法看出其内心所想。

廉铮长舒一口气,虽有不甘,广众之下,也不便追问。

这位自小饱受圣贤熏陶,尊崇“王道”的君王,极端厌恶绵延了数十年的残酷杀戮。因此其灭诸国之时,鲜有国主身死族灭。恩威并重策略的集大成者便是位于皇宫之西“崇德苑”,建成后迁入亡国之君,其中阁楼遍布、群草流溪,穆野所提“皎月舟灯”便指在崇德苑内乘舟。总之,除彼此不可相见、不得出苑之外,食之丰盛衣之锦绣,与秦相无异。

后面又过了几位,中规中矩。

接下里是一位老者,名为祖序(字相风),一身复古打扮,身着素衣,头配冠冕。未起身,心中不屑,喃喃道:“贤者夺尔地,圣人吞汝城。天下何所系,自诩孔孟卿。”

言罢,中列数位秦将军欲持刀相向,被高台上的声音呵止:“大殿之内皆为朕之宾客!”廉铮边说边起身,竟在台上向老者鞠躬:“先生所讥,是朕之所惕。”

老者默不作声,曾经往事历历在目:其家族本是尧之后人,前夏末年,天下大乱,其父兄以安定天下为己任,捐尽家产,招兵买马,终于统一中原,建立大周,轻徭薄赋,保境安民,让中土重新成为华夏文明繁衍的圣地,彼时他方年幼;后来父兄相继离世,子侄辈懦弱平庸,守土无能,四面割地求和;如今满头白发,国破家囚。先辈浴血,子辈贪生,想到此处,不禁落泪。

此刻,老者旁边一年轻人以酒浇面,披发摇头,装作酒疯。

又过了几位,到了岐山王。他本是草莽出身,在乱世中占据岐山,割据一方。

“山下有荷花,天下第一大。要问有多大?蛤蟆能蹦跶。”

哄堂大笑。

有人好心提醒:“是天下,不是山下!”

但岐山王呆呆站在原地,看起来并未听懂,憨憨笑着,只是心理嘀咕:“长这么大最恨读书人,你的天下是靠弄诗弄出来的吗?还不是打兵下来的!”

夜已入深,行至未半。

廉铮疏散了宴席,他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要向自己的臣子、曾经的敌人和天下苍生宣告一个时代的到来和一种信念的成功。

此日此夜,昭告天下:尊者大秦,胜者王道!

这既是一个王朝的巅峰,也是一位君王的巅峰。

但对于滚滚向前从未停下的时代而言,一切人都显得如此渺小。

廉铮并非没有遗憾,更确切说,是心病。

黄忌(字无辛)偏安江左的南吴政权依然拒不归降,左列的第一席依然未等来他的新主人。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千君宴之意,正是在黄忌和江南。

对于即将一统天下、塑造不世之功的廉铮而言,天下之宗,唯差一羽。

黄忌性格刚毅,甚至有些严厉到无情,同时老谋深算,几乎算无遗策,几近花甲之年,阅历丰富。其所治下的南吴政权军纪整肃、政治清明。

千君宴之前数月,黄忌曾依靠大雨连绵的天时、长江天险的地理以及一致对外的人和,令一度所向披靡的廉铮也束手无策。望着宽阔而日益高涨的江面,廉铮感到过空前的无力感,北方铁骑被迫止步于江北。

惟有回归原点,方能知晓全图。

一切之一切,固然源自夏末变局。

正如历史在夏末经历了它的“黄金交叉点”,千君宴之前后,意外的时代走向也牵连出局中人的一系列悲喜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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