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随着夕阳落下，夜幕也渐渐升起。
夜晚的风已经开始转凉，皇甫明珠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他比以前消瘦了一些，也沧桑了一些。
“有事吗？”
“陪爸爸聊会儿天。”
“有事就说吧，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
男人看着眼前的女儿，露出无奈又带着悲伤的神情。
但他没办法怪她，因为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选择你爷爷，你怪我吗？”
“没有。”皇甫明珠摇头，她甚至不在意他会选择谁，因为选择了也没用，他是个没能力的人。
“你长大了。”
皇甫明珠听到这句话，心中说不出是厌烦还是嫌弃。
她还记得小时候她有一次发高烧，爷爷出差，母亲急得到处打电话求助，最后还是邻居好心开着面包车将她送到医院。
而她的父亲却是在第二天早上才提着一个酒瓶子醉醺醺地来到医院。
从那时候开始，她就不再依靠自己的父亲，因为她明白他靠不住。
“印象里你还那么小，拿着气球跑过来高兴地喊我爸爸……”男人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出了皇甫明珠眼中的嫌弃。
“我知道你很讨厌我，我不怪你，因为是我自己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我在你爷爷的庇护下纨绔了半辈子，年近半百了才发现自己真的没用……当初你爷爷给你安排婚事的时候我也想过要反对……”
男人自嘲地笑了笑：“但最后我还是没有胆子去做。”
“不过你不像我，这我很高兴。”
“我想了很久要不要跟着你，虽然帮不上你什么，但至少作为一个父亲，在你难过的时候能安慰你。”
“但是……我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因为你爷爷他老了……”
“如果最后连我都离开了他，那他就真的孤苦无依了……”
……
皇甫明珠最后还是没有听完男人絮絮叨叨的话。
有些话以前说她或许会感动，但现在说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
她现在必须尽快去做安排，叶家很快就会知道皇甫家的事情，他们不可能毫无行动。她必须赶在叶家行动前处理好一切。
叶家不可能因为皇甫家分家就放过他们，甚至可能会趁机吞并他们。这一点皇甫明珠早就想到了，但她还是选择分家。
因为不分家的皇甫家就像一辆开向迷雾的列车，谁也不知道前面是生是死。
只有分家，这辆列车才能去掉臃肿的部分，选择前进的轨道。
翌日。
蒋涛早早地就收到了皇甫家分家的消息，也收到了皇甫明珠的预约，所以在办公室等着她。
她的脸上满是疲倦，显然是一夜没睡处理事务。一袭黑色衣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朵暗夜中盛开的玫瑰，美艳而带着尖刺。
两人打完招呼，蒋涛便邀请她坐下，开始沏茶。
“听说皇甫家昨夜分家了。”
“是。”
“这就是明珠你说的办法？”
“是。”皇甫明珠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解释道：“过去的皇甫家太过臃肿，一些人根本不会听我的，只有这样，我才能保证跟着我的那部分皇甫家的人从叶家和元严的斗争中脱离出来。”
“叶家可未必会让你如意。”蒋涛提醒道。
皇甫明珠回道：“这一点我也考虑过，我计划放弃省内的产业，主要到华东华北那一片发展。叶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主要势力都在省内，到那边别人未必会给他面子。”
“而且等你们的成品做出来，我们也正好打开那边的市场，一举两得。”
“既然你方方面面都考虑清楚了，那我就不再多说什么。”
“不过，我这边倒是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哦？”皇甫明珠笑着问道：“大老板是有什么吩咐吗？”
“呵……”蒋涛也不理会她的调侃，起身开门将关宁雪喊了进来。
“让你准备的资料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关宁雪将一份文件放到皇甫明珠的前面，抬头对着她露出微笑，然后转身离开。
皇甫明珠并没有急着去看文件，而是看着关宁雪离开的背影，直到门关上，才吐出一口气，调侃道：“没想到你还玩起了金屋藏娇。”
“哪跟哪？我秘书。”蒋涛自然不会承认。
“哼哼……”皇甫明珠一脸我才不信，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件仔细翻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文件，用疑惑地眼神看着蒋涛：“你的意思是？”
“芯片，有没有兴趣做？”
“皇甫家在这方面涉足并不深……”
“这没关系，你如果愿意，我可以调动资源帮你。”
“目前国内的芯片制造水平普遍还处在中低端，高端的芯片制造企业只是凤毛麟角，也满足不了我们的要求。”
“在我的预料中，西方一定会卡我们的脖子，毕竟我们动了他们的利益。所以，我需要一个合作伙伴。”
“我盘算过了，以皇甫家的分量，单单做一个销售渠道有些可惜，而且销售这方面，等我们的产品公布出来，肯定有无数人上门求合作，皇甫家的存在，说实话是可有可无的。所以，努努力，也许我以后还要仰仗你呢。”
皇甫明珠没有马上答应，她低头看着资料，似乎在盘算皇甫家能不能做到，值不值。
最后，她问道：“你就不怕到时候我也趁人之危狮子大开口？”
“哈哈哈……”蒋涛大笑：“不怕，因为我相信你。”
事实上他确实不怕，因为在帮她的过程中，他肯定也会安插自己的人。
不过，话还是要往漂亮的方向说。
皇甫明珠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豪气和信任感动到，愣了好久。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伸出手：“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大老板。”
她笑得很开心，只是眼角挂着一点晶莹。
虽然知道蒋涛说的话都是不能全信，但她刚刚确实被感动到了。
“合作愉快。”蒋涛握住她的手，柔若无骨。
“合作愉快。”
……
等到皇甫明珠离开，关宁雪才走了进来，将桌上的资料收起来，顺手帮他整理茶具。
“你不问一问为什么吗？”蒋涛说道。
身为蒋涛的秘书，关宁雪是了解公司的情况的，也明白皇甫家对于他们来说是真的可有可无，更没必要耗费资源去帮皇甫家。
关宁雪闻言停下动作，抬起头，露出笑容：“我相信你，无论你做什么，只要你觉得必要，我就陪你走下去。”
蒋涛不知道关宁雪是不是在说漂亮话，因为类似的漂亮话他说过很多，所以一听到这种话他就会怀疑别人是在骗他。
“坐下吧，陪我聊聊。”
“好。”关宁雪放下东西，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
蒋涛伸手去抓牵她的手，但被她躲掉了。
“还没洗，脏。”她说道。
“我不嫌弃。”蒋涛回道，随即便理所当然地牵起她的手，捧在手心里。
“凉凉的。”他说道。
“那是茶水。”她说着便抽了几张纸巾帮他擦手，细心认真。
“你这样总让人想欺负你。”
“那你就欺负咯。”关宁雪头也不抬地回道。
蒋涛没有回话，直到关宁雪抬起头才发现他正定定的看着她。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问道，抬起手用手背擦了一下脸蛋。
“没有。”蒋涛回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的吗？”
“比如？”
“比如，我们现在算什么？”
他从来都没有说过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他理所当然地帮助他们，将关黎天送到部队，每周抽出一天陪她吃饭，而她也默默无闻地跟在他身后。
“……”
关宁雪没有回答，她也想问，但她不敢问，因为她怕自己一问，自己和张楠楠之间就会有一个人受伤。
说到底是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偷了闺蜜的男朋友，所以她想，就算一辈子无名无份也是该的。
蒋涛突然笑道：“要不你做我一辈子情人吧？”
关宁雪低头，藏住了眼里的失落，因为这说明在蒋涛眼里，她是比不过张楠楠的。
但她也明白这对她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于是，她藏住了眼底的苦涩，轻声轻声回道：“好啊。”
“……”
“这反应……我还以为你要柴刀我呢！”蒋涛笑道。
关宁雪看着他笑，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这对我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有时候我也想直接跟楠楠坦白，然后光明正大地追求你。”
“或者等我赚够一百万还给你，然后就洒脱地跟你说，臭男人你被我骗了……但我做不到！我不想让楠楠受伤，也不愿意离开你。”
“……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藏不住。
蒋涛没有再说笑，伸出手将她抱在怀里，抱住她那份脆弱。
“我知道自己很贪心，但这样就够了……这样就够了。”她紧紧抓住他的衣服，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她说自己很贪心自己很卑鄙，但伤得最深的就是她。
每一次蒋涛和张楠楠在一起她总要装得无所谓，而心中有多痛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每一次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会将卧室的窗帘拉开，因为只有看着蒋涛家的那星点般大小的灯火，她不安的心才会平静，才能缓缓入睡。
幽幽叹了口气，蒋涛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笑道：“真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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