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明白，蒋涛未来会怎么对待他，关键都在关宁雪身上。只要关宁雪原谅他，基本就等于蒋涛原谅他。
而关宁雪则是从他下跪的时候就惊呆了。
她原本很生气，恨不得亲手暴打关黎天一顿，但一切的想法都在关黎天跪下来的时候变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好陌生，陌生到她觉得可怕。
一瞬间，这段日子的无奈、孤独都涌上了心头，她有些绝望。
也就在这时，一双温暖的手紧紧抓住了她。
转过头，是蒋涛，他依旧那么可靠，在她绝望的时候出现，带给她希望。
“学长……我没事。”关宁雪没有哭，但眼里满是疲倦和柔弱。
“嗯，我知道，交给我。”
“嗯。”关宁雪犹豫了一下，点头，站在蒋涛的身边，手紧紧地抓住他的手。
而此时的关黎天却也懵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跪下了。
直到现在他的头依旧低着，脑子空空的。
本来还没醒的酒一下子全醒了，后背开始冒冷汗。
同时，他在内心不断狂吼：我特么的怎么就跪下了！
也就在这时，蒋涛的声音从他的头顶幽幽传来。“你说你错了，那你知道哪错了吗？”
“知道，我不该和朋友去玩到这么晚，不该让姐姐担心，不该喝酒，不该大吼大叫……”关黎天反应过来，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堆，蒋涛都没有任何表示，只是看着他，似乎在说“继续”。
终于，在他编不下去的时候，蒋涛开口了。
“你知道，我让你们住大房子，安排好你母亲的岗位，都是因为你姐。”
“但对你，我并不是毫不在意。”
“不管是住的、学习的、还是用的，你现在得到的都要比以前好太多太多了。但你的表现真的很让我失望。”
“你扪心自问，你比得过你那些所谓的朋友吗？他们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就是在朝廷里有权势、人脉。”
“你呢？你有什么？”
关黎天很想说我还有你。
但他不敢，只能摆出一副知错的模样，耷拉着脑袋听训。
他这种人典型的吃软怕硬，有点小聪明，却没有吃苦的决心。
“说句难听的，他们就算一事无成，到了三四十岁，他们还能回家继承家业。你呢？你能干什么？回你那栋破房子吗？”
“我就问你，你拿什么陪他们玩？”
“我错了涛哥，我错了！”道理谁都懂，但每个人总会下意识去回避。
就像杀人者会抱着事后侥幸不被发现的心理，忽视可能发生的后果，关黎天也一样。
蒋涛说的大道理他都明白，但在陪游不回他们玩的时候，陪他们泡酒吧的时候，他总会用“我这是在培养人脉”的理由来麻痹自己。
甚至到了最后，他依旧刻意回避醉生梦死、虚度时光可能带来的结局。
蒋涛的话就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劈碎他为自己建立起来的龟壳，劈在他的心上，鲜血淋漓。
“别说了，我都知道！”关黎天有些崩溃，嘶吼道：“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有些人一出生就站在了终点，任我再怎么努力都够不到！”
“我也想出门有宝马，回家住豪宅，可是不可能啊！我就算努力一千倍一万倍，我也没办法得到。”
“我们生来就是底层，每天拿着低廉的工资，过着苟延残喘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涛哥你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
“啪……”
关宁雪一巴掌拍在了关黎天的脸上。
“醒了吗？！”眼泪划过脸颊，关宁雪沉声问道。
“醒……醒了。”关黎天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低着头回道。
酒醒了，梦，也醒了。
“那能好好说话了吗？”
“嗯。”关黎天低着头，低声回道。
蒋涛揉了揉关宁雪发红的右手，笑了。
看得出来，她这巴掌是真打，把自己的手都打红了。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关宁雪失落地低声说道。
她没想到关黎天的思想会变得这么偏激和消极。
蒋涛摇头，这本来就不是她的问题。
笑了笑，转过头，蒋涛对关黎天说道：“未来是靠自己拼出来的。”
“你的人生还很长，还有无限的可能。”
“拼命不一定成功，但如果不拼一下，那你的人生就注定是失败的。”
“我不是要跟你讲什么心灵鸡汤，也不是要你达到那些白手起家建立商业帝国的天才的高度。”
“你的才情是远不如那些人的，但你的起点却比他们高。”
“因为有我。”
“所以你只要肯拼，未必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但如果不拼，你的一辈子就这样了。”
“还是说你已经放弃了，宁愿混吃等死，一辈子遭人白眼也不愿意拼一下？”
关黎天闻言沉默，目光闪烁。
他是不认为自己有那个能力的，但体内残存的年轻人那股子血性又让他不甘心低头承认自己不行。
心灵鸡汤之所以是心灵鸡汤，就是因为它对于生活没有多少帮助。
蒋涛的激将法虽然很低级，但却很实用，而他说的话又让关黎天原本已经堕落的心重新燃起了一丝拼搏的念头。
许久，关黎天抬起头，迷茫胆怯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渴望。
“我……真的可以吗？”
蒋涛一笑，心想这事儿成了。
“有志者事竟成，这天底下就没有谁是真正的废物。”
“你的努力加上我的支持，未来是可期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问道：“你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的给你一个好去处吗？”
说话的时候，他注意着关黎天的神情，见他脸上浮现一丝迷茫，就明白关宁雪还没有跟他说当兵的事情。
关黎天思索了片刻，这才想起来之前在老房子的时候蒋涛说过。
“涛哥你是说……”
“对。”蒋涛点头，随即又故作心疼地说道：“为了帮你得到这个机会，我可是大出血了。”
“涛哥……”关黎天没想到蒋涛一直惦记着这件事，心里多了几分感动。
他一直以为像蒋涛这样的富家少爷，会关心他们只是因为关宁雪的美貌。
他没想到对于自己，蒋涛也是放在心上的。
蒋涛见状，趁机说道：“不过有件事我要提前跟你说一下。”
“俗话说，回报越多，风险越大。这次的机会没有太多风险，但吃苦是一定。”
“而且一旦过去，你也就没有反悔的机会。所以，你如果不愿意吃苦……”
“我愿意！”关黎天激动地说道：“涛哥，不管是为了涛哥你对我的情义，还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我都会坚持下去。”
说着，他砰砰砰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道：“吃点苦算什么？这年头要取得点成就又有谁不吃苦的。”
“我在这里跟涛哥……还有我姐保证，这次过去要是拿不出点成绩，我就不回来了！”
“好！”蒋涛也故作感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这几天好好准备，三天后，我带你过去！”
“好！”关黎天高兴地点头，完全不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
……
目的达成后，蒋涛就离开了套房。
关宁雪借口送他，也跟了出来。
两人绕着小区的花圃慢慢地走，蒋涛倒也不急着离开，因为他知道，关宁雪有话要对他说。
喵喵喵……
在两人路过角落的时候，一直小橘猫从草里窜了出来，绕着关宁雪的脚一边蹭一边叫。
关宁雪熟练地蹲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挠着小猫的下巴。
蒋涛也跟着蹲下，但小猫似乎有些怕生，身子往关宁雪的腿后缩了缩，只露出一双黑宝石般的眸子看着他。
“这只小猫是我几天前发现的，喂了几次就跟我熟了，每次经过这里它都会跑过来。”关宁雪笑着解释，眼神中带着一丝温柔。
“喜欢就抱回去养。”蒋涛说道，伸出手想去摸猫耳，被小猫躲开了。
“公的母的？”
“公的。”关宁雪回道，接着摇头：“还是不了，这只小橘猫有母猫带着的。”
顿了一下，她问道：“学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天今晚出去鬼混？”
“为什么这么说？”蒋涛倒是没有马上承认。
“直觉。”关宁雪回道。
蒋涛一愣，看着她无声地笑了。
他没有再回答，因为他知道关宁雪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确实是早就知道事情的始末，包括酒吧里发生的一切。
走到他这个位置，构建自己的消息网是必须的。
今晚过来的目的，就是利用这个理由趁势发作，把关黎天送去当兵磨练。
事实上，不管关黎天是不是已经知道自己要送他去当兵这件事，他都会利用酒吧的事情发作一番，顺势把关黎天送过去。
目的也不复杂，就是想磨练他，让他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不求有什么大的作为，只求别像剧透的那样一直拖关宁雪的后腿。
……
关宁雪没有再问，和蒋涛一起逗弄着小橘猫。
小橘猫还是很抗拒他，在他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总会举起自己软软的爪子拍掉，甚至张开嘴，露出乳白色的牙齿作势要咬。
蹲了一会儿，蒋涛站起身，关宁雪知道，他这是要走了。
“要是真喜欢就抱回去养吧。”
顿了一下后，他看着趴着关宁雪脚踝的小橘猫，补充道：“不过记得把这小东西带去做一下小手术，不然等春天的时候，大半夜喵喵喵不睡觉也是挺烦人的。”
关宁雪一愣，随即轻笑，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对刚刚小橘猫不让他摸的事情耿耿于怀。
不过她还是点了点头，谁让自己喜欢他呢。
而此时的小橘猫正用小牙咬着关宁雪运动鞋上的带子，全然不知自己的命运已经发生了变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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