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叶杨就走在漫长的街头，回忆把他笼罩得好可怜。
20岁那年，火车号角吹响那一刻，他踉跄离开。
不知上了哪一辆公车，紧紧拽着扶手。终于失了魂魄的少年，迷失了在人群之中。
再清醒时是在终点站，司机问了他要去的地方，说他走错了方向。
他含泪说：“那个方向，好远，好远。”
司机不解地看着他，“你到底要去哪里？”
是啊，他要去哪里？他到底应该去哪里？
她就这样离开，仿佛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情义存在。让他从十三岁开始，为她做的所有事情都似梦一样。
杨百环，杨百环！
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忘记就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到大四，继续着他的青春和学习。下学期的时候，本科的舍友们都在收拾行李准备离校参加工作，他一人站在床边，感慨这么快四年青春就过去了。那个曾经撞见他和百环亲吻的舍友高寒翻着相机，很有成就感的说：“幸好还在，作为毕业礼物送给你。”
他好奇问：“什么？”
高寒拽着他就走，“走，去打印。”
原来竟是“相爱的证据”的相片。
高寒说他早就忘了那回事，这毕业之际才临时想起来，居然还没删。想着他这三年来再没带过女生来他们宿舍，想必那个叫“杨百环”的女生在他心里已经占了足够的分量。再说大学期间发生的所有故事，无论好的坏的，都是青春岁月的见证，所以高寒决定将照片打印出来，送给他作为纪念。他当时欣然接过照片，那是高寒离别前的心意，他送高寒到校门口，握拳碰肩的道别，莫筹展志，相逢早晚。
他是本硕连读七年，但外派北京的名单里早已出现了他的名字，这和本身的优异脱不了关系，他也一直感恩学校寄予他的希望和栽培，并且早已下定了要去北京的决心。但是自从见到那张相片过后，他的人生再一次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他以为他忘了，恨忘了，爱也忘了。但是“证据”重新出现，才把他心底的思念一处处拉扯出来，原来环环，都已经走了这么久了。
不知别人是否也有这种感觉，有些事情莫名的被沉淀，几年过后，还想着重来。
最终，他选择了深市。
刚到深市的时候他第一个联系的是张一楠，而后又一起合租公寓。年轻小伙子血气方刚，何况他从小到大优异，一直都是风云人物，身边不乏美女围绕，但他却始终孤身一人。张一楠曾纳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还是取向不对？”
他回给一个瞪眼，“我正常的很。”
“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你还是单身钉子户，你对女人就一点也不好奇？”
于是他才有了那句玩笑，“在我眼里大街上的所有女人都是裸体。”
秉承这样专业又理智的态度，对他垂涎三尺的女人，个个又闻风丧胆。
......
如果不是拉拉走之前邀的同学聚会，百环想她可能很难再想起小疯子这个人。但老天有时候的安排就是那么让人难以预料，有的人既然有了一次的记起，就会有二次的增加记忆。
北极鸥内招销售部门经理，这几年的业绩和表现百环比任何一个竞聘者都要优秀，可是卓云帆还是选了那个自认为可以跟他道谋同和的刚入职一年的蔡文明，他认为人家才有培养的余地。而拒绝她的理由也只有四个字，“优柔寡断。”
百环不可否认，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机真的是会变的。
公司人力资源有一个她的内线，私下给她发了短信，她也是从内线那里得知这次蔡文明能当经理是卓云帆破例提拔的。心有不甘，再加之碰到了张一楠和萧叶杨，他们不是清华就是本硕的铁饭碗，还有王婷婷，人长得那么漂亮还那么有知识有能力。相比起来，百环只觉得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啥都没有，她必须要借助一些什么东西，来提升自己的一个层次，而不仅仅是在高知识分子眼中，不入流的小小业务员。
终于几番心理斗争之后，百环还是做了那个不耻的行为：某晚凌晨，她潜入卓云帆办公室，以一种“小偷”的行为窃看到他正在跟进“中力空调”的项目，而对方的签字人，居然是敬风顺！
......
这是在深市第二次跟小疯子见面，是个比较安静的酒吧，几杯红酒进胃，酒劲渐起，是时候揭晓真相了。
“这些年，你是怎么过来的？”百环倒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似审问嫌疑犯的姿态。
小疯子倒也配合，亮出十个手指头，“全都磨出过血。”
“还要装吗？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小疯子慎道：“装什么？”
百环冷笑一声，被愚弄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上次见后我还一直对你很是愧疚，你藏得够深的啊，敬经理？”
中力跟北极鸥有合作，早该知道瞒不了多久的。小疯子沉默片刻，便从实招来，“我叔叔是中力的股东之一，他有意提拔我，给了我一个经理名号，其实我只是他的小助理。但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现在还是一个IPQC。”
原来是这样。
“你以前是做质检吗？”
“对，做了几年。”
百环了解质检，往小了说，比作业员多几百块钱工资，往大了说，就是关系制造型企业的命脉。
“你就是来确认这个？”小疯子有点疑惑。
当然不是那么简单。
“北极鸥到底是怎样得到中力的标书的？”百环开门见山问。
小疯子有点小失落，这才是她来找他的真实目的，反问：“你是想问我有没有拿回扣？”
百环卡顿一下，“是。”
“拿回扣不是很正常吗，你们不也是经常围标吗？”
围标是肯定的，但是拿回扣的人如果是小疯子，那就好办多了。
“如果我想利用这个项目毁了卓云帆，你能帮忙吗？”也许是之前撕破过脸皮，百环说得也是毫不顾忌。
小疯子好不震惊，“为什么？”
“绊脚石。”
就这样？
百环给自己倒满酒，一口闷下。
“我是孤儿，为什么要被亲生父母抛弃的我都不知道，但我知道我现在必须要挣钱，我受够了扛着锅碗瓢盆颠沛流离的滋味，何况这还是我的专业，我要努力在这个行业站稳脚跟，我要把养父接到深市来，他六十五了，我要报他的养育之恩。你如果能理解这份苦心，那就帮我，如果不打算帮，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她说得很冷淡，却是很坚定。
小疯子知道如果不帮她，他们可能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联系，但是如果帮她，他是吃回扣之人，必然也是有风险的。
“要怎么帮？”他试探问。
“栽赃。”
“拿回扣的钱？”
“对。”
“......”
小疯子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杨百环，我为什么要帮你？如果东窗事发，我岂不是也要遭连累？”
这个女人是有毒吗？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全世界都欠她的吗？
这头百环又何尝不知自己的不知耻，还是厚着脸皮道：“回扣差距我会双倍补给你，如果东窗事发了，你可以用你叔叔的裙带关系罩着的话。”
“......”
小疯子不由得又笑了，“如此心狠手辣，看来这些年，你也没少受苦，身心煎熬得很呐。”
百环听得出其嘲讽之意，但也无所畏惧，“随便你怎么说，能帮的话好处你随便提，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那我得好好想一想，以后再告诉你。”小疯子闷头喝着酒，不知打着什么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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