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请求，吴瑟愣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害怕，只是觉得眼前这个场景熟悉又陌生。
“你别误会…我不是变态…”陈几急忙解释，“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
“你想怎么拍？”这次轮到他愣住了。
拍法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至于技术则要等看到成片才知道，陈几让吴瑟自由发挥在房间里挑一件物品遮住想遮住的身体部位，她扫了一眼阳台角落的兔子，和它对视了两三秒，没有产生任何共鸣，最后打开冰箱拿了一支小可乐，塑料瓶那种，当然要是有罐装的更好。
“为什么选它？陈几有些好奇。
因为它没有任何意义。”
随后吴瑟又在他脸上看到类似星星眼的纯真表情，这是她一再告诫自己的，不要轻易展示有趣的一面。
大约拍了1个小时，她随意地摆放手脚和脑袋，他不断变换角度和距离，中间二人停下来抽了3次烟，临结束前他还点了一堆烧烤说是晚上没吃饱，在一些应该是北欧风的后摇音乐中，吴瑟越来越觉得自己是在帮一个学生拍毕业作品。
陈几并不是那种故作冷峻的摄影师，大概是照顾吴瑟的情绪，他边拍边问了许多问题，当然也有可能是想让她保持注意力集中，他能抓到更好的moment。
他问她其实介不介意，她说还好，因为以前拍过，他又问是不是专职做私房模特，她说没有那么好身材，只是初恋很喜欢摄影。
没错，是初恋，吴瑟和她的初恋吴萧，18岁那年拍了一整个夏天。她喜欢拍他进球后耍帅的身影，喝下汽水时的喉结，认真拼乐高的模样，而他则喜欢捕捉她生活中那些看起来很放松的时刻，瘫在沙发上的她，吹头发的她，听着歌跟着哼唱的她，当然也包括熟睡中的她，都被他一一定格。偶尔，他们也会把机器往面前一搁，任一道光闪过，两具雪白的年轻肉体留在了时间里。就像所有经历过青春的人都知道的那样，18岁时的自己，是30岁时不敢相认的人。立志成为大导演的他后来回了家乡卖桔子，梦想是作家的她留在大城市换了一份又一份工作，分手的时候，照片一人一半，她的留着，不知道他的还在不在。
用了3支烟的功夫，吴瑟简单介绍了这段过往，陈几作为听者倒是比说者更感慨。
“要有多信任对方才敢把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目光下？”
“你不需要信任对方，信任自己就够了。”
听到如此回答，陈几眼里的星星又亮了。
“你每次约会都帮女生拍么？”吴瑟突然好奇起他之前提到的那些感觉很不错的小姐姐。
“我每次都会问，你是第一个答应的。”
吴瑟轻轻一笑，她再次觉得这是个阴谋，一个搞艺术的学生因为毕业作品太烂拿不到毕业证，走投无路之际决定前往生活中寻找灵感，之类的情况。
陈几坐在床边大口吃着烧烤，羊肉串、鸡脆骨、黄喉……一串接一串，一看就是年轻人的胃，吴瑟则百无聊赖刷起了朋友圈，凌晨四点的大家都好安静啊。
“你不来一串么？”
“不吃了，我等下洗个澡就走，明天还要上班。”
吴瑟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连头也没抬，所以她没看见陈几手上一停，默默放下已经送到了嘴边的食物，没看见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起了什么勇气，只听见他也用轻松随意的语调说了句：
“那明晚一起看电影吧。”
“明天有事。”吴瑟实话实说。
陈几没有再说什么，穿上衣服，开始收拾起还没吃完的烧烤。是的，烧烤们还残留着诱人的香气，却已让人丧失了兴趣。
等吴瑟洗完澡出来，陈几已经睡着了，没有什么蜷缩成婴儿状的姿势，所以不会得出从小缺乏安全感的推论，也不是手脚甩开的霸道睡姿，看久了会有点可爱的孩子气，就是很常见的，普通地、平凡地躺着。她拉来一张凳子在旁坐下，点着一根烟看向窗外，才发现天竟然也跟着蒙蒙亮起来。
应该都有过这样的moment吧，你突然感到漂泊，不知自己为何身处此时，此刻，此地，但这样的moment也会转瞬即逝。因为你不愿再想下去，大脑关闭了它的嗅觉。
你变成了一个无感的动物，你追随社交软件的红点过着相似的每天，随机建立起的一段浪漫关系你视为珍宝，为它附上时间的意义，不管在对方的备注里，你是不存在的领导，某个饭局认识的美女，周三见…还是根本连备注都没有，谁又在乎呢？
关于这个问题，吴瑟和秦嘉安展开过多次讨论。秦嘉安在某地产巨头工作，校招时挤掉了千军万马被招进去的，是不是已经升到中层她不清楚也不好奇，职位收入什么的应该还是很稳定的。他有一个从大学就开始恋爱的女朋友，同居多年却毫无结婚生子的迹象，因为女方一个月30天有25天都在出差，久而久之，他们从没时间性生活演变成了没性生活。
“她在外面肯定有另一个男人。”这句话吴瑟在他倆完事后听过不下一百次。最初的最初，她以为他是为了报复女友才约的自己，但随着交往的深入，他的体面、周到、几乎挑不出毛病却也少了人味的绅士风度，让她逐渐意识到他可能只是个寂寞到无趣的羔羊。
“今晚要先去看个电影吗？”秦嘉安发来微信，没错，他还是传说中5点起床健身的自律男士。
最后一截烟灰来不及抖掉，落到地面，吴瑟赶紧回复了一个ok的表情，俯身擦起地板。阳台角落的兔子发现她的动静，在笼子里莫名转起圈圈，声响虽不大也还是唤醒了熟睡中的陈几。他看着擦好地板刚起身的吴瑟，脱口而出两个字：
“别走。”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