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你也知道现在肯定不便带你离开,你想要逃跑,是否已有计划呢?这里是否有监视之人,你如何出去,等等问题可都考虑过?毕竟泰七可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也不知他事后会有怎样的震怒?”
丁贵哪做过这种胆大妄为之事。
一时各种忧虑又浮涌而来,特意查看一眼身后小门,然后再关严实,才敢轻声询问。
既不了解宝钞行出入情况,又不了解泰七实力。
就是屋内也不敢保证安全,隔墙有耳也不一定。
“丁大哥,不会的,这一年多来,我也多次有意无意的和同伴们打探过。据说这些鬼类特别在乎承诺,根本不屑去算计别人。至少不会像我们……像人类魂魄一样,那般……那般奸滑。”
袁熙稍停顿片刻,似是给丁贵一点时间消化信息,才道: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所有鬼将并不敢草菅魂魄,因为没到地府接受审判的魂魄只能被拘押,不能被虐待,更不能杀灭。鬼将若犯杀孽,其后果要比普通地狱凄惨无数倍。所以绝大多数鬼将是不敢痛下杀手的,多是一些恶鬼才敢为非作歹。泰七的势力也只在地府有点用,在冥地荒郊野外应该不能拿我们怎么办。”
她已经呜咽起来,继续泣诉:
“我本来就对这些异类十分畏惧,后来又听说这些鬼物特别……特别热衷于男女之事,好像是生前很多都不曾……不曾……尝过,所以一旦开启,就会做出很多骇人听闻的事来。即使不会伤魂害魄,但却不是我们族类堪受的,差不多能让人绝了活下去的念头。”
“前两年少不更事,我也安慰自己,狠狠心随了他的意便是。现在了解越多,心里就越焦恐,五年之约一天天临近,我实在没法再安心待下去,哪里甘心这样被糟踏百年,若不能逃离,我到时就一死了之。”
等了半晌,她似作了很大决定:
“若是……若是丁大哥不嫌弃,我愿意常伴左右,当牛作马也不惜……”
说完袁熙便趴到桌上。
将整个面庞掩在双臂之间,分明低泣不止。
丁贵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不好理会相许之语。
只能岔开话头,问起逃跑之策:
“袁熙,先别哭,我们好好合计一下,真要逃跑该怎么做才能不惊动别人。你在这里出入可还自由?”
许是在此孤独太久,也压抑太久,难得今日将委屈道出,袁熙竟一时无法收拾。
哭声阵阵,实在让人怜惜。
更兼提心吊胆,生怕惊动他人。
他的问话也如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知她可能正在发泄一回,索性不再安慰。
也安慰不来,只静坐一旁思量起来。
此时不免斗胆丛生,已然决定要为她担一次风险。
虽才相识片刻,却能被她如此器重,尘世里可不曾有过。
不过一切所图不是为了收获芳心,只是想要救助一个弱小魂魄。
设身处地一想便知,他虽和炎三称兄道弟,但是也难接受亲近举动。
更不敢想象一个丽人被兽人鬼如何欺凌。
而且要百年之久啊。
既然小灰豆都能救,为什么袁熙不行。
反正小蛇山也是一直住得不安生,该是考虑换个居所的时候了。
带上一个袁熙也无妨。
虽想过她会被监视和暗下手段,可内心其实并不相信。
因为从接触到的鬼将和衙役来看,他们多是没有修习之人。
炎三也说过,兽人鬼不善于修习。
不过他也知道,这实在不能证明泰七不曾修习。
若泰七不曾有过修习,那就有不小机会毫无分险。
毕竟他的力量和速度也是不俗,只要去到别处,茫茫冥地到哪里找人。
可泰七应该不会自己前来追赶,应会让鬼将的朋友代劳吧。
这种未知倒很头疼。
不过正如袁熙所言,即便到时被拿住,大不了受些皮肉之苦国,鬼将可不敢伤命。
相较于逃出生天,那实在不值一提。
想到此时,忽见袁熙坐直身体抬起头来。
不料伸展出来的双手,却将面前小碗推将出来,当即一声轻呼。
难得见不甚平滑的石桌这么爽利。
洁白小碗直奔他怀中而来,恍觉异样时已经来不及阻挡。
小碗也不沾怀,直接落在两腿之间。
霎时一片清凉袭涌脑中,下面被浇了个通透。
袁熙已经起身,神情慌乱。
丁贵很快稳定下来,只是稍有慌乱,意识到之后也不觉什么。
一边拿住小碗放回石桌,一边起身来看,裆中全湿。
不过也就是湿了一块衣服而已,心里并不在意。
正想坐回小凳好赶快商议逃路之事,不想袁熙口中啊呀惊呼,人已来到身前,弯腰查看湿迹。
她双手更是摊起裤边,看清湿了正中一片,似仍有水痕在浸润,居然不避忌起来,直接腾出一只手来直在裆前打扫。
丁贵大窘,躲避不得。
知她应是乱了分寸,心里过意不去想要稍稍弥补。
不想她竟昏了神,毫无知觉男女大防。
更是下手过重,顿时让丁贵一疼。
这一下扑愣打扫,正扫在心尖上,疼得要命。
不免嘶一声嗞牙,实在难忍。
又不敢大声,只好速速缩起身子,往后只靠到门边。
袁熙已然感知发生了什么,一时羞愧难当。
口中连呼:
“丁大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对不起……”
无法再说下去,她只转身回到床边。
并不坐下,双手已掩在脸上。
只余背影,但是探出青丝的两只粉耳早已通红。
丁贵当然知道不可能故意。
不过疼痛还在,一时难以过去,只好强忍着坐回凳上。
排去各种杂念,对着袁熙俏影郑重道:
“袁熙,你也坐下来吧,这时候不早了,我们在此耽误太久,怕给别人发觉,还是早点商量一下如何逃离的事吧。”
这次话语效立竿见影,袁熙马上回转腰身。
再看她脸色时,已经没有泪痕。
脸上红晕已散去大半,回复白晰之色,煞是好看。
只见她镇定异常,端坐床边,软语诉来:
“丁大哥,我在这里也并非不能外出,只是比同伴要难一些。这也是掌柜特意嘱咐的……”
袁熙于是简单说起她在宝钞行的出行,倒算比较自由。
只是她每次外出,尖头鬼将必会陪伴。
这是掌柜的授意,算是对泰七负责。
而尖头鬼将似不是泰七的人,只是宝钞行护卫而已。
不过有了鬼将相随,她现在外出很少。
基本都是待在宝钞行内,不是在窗口就是在个人房间里。
因为冥地实在枯燥。
本来也没什么好玩的,除了偶尔去坊市,连取水都不用劳动她自己。
当然她们取水可不会付钱。
相反霸占小溪的兽人鬼们还要反过来巴结,谁让他们是财神爷呢。
因为有四个柜台,所以设有四名正职柜员。
她正是靠泰七及掌柜的关系,荣任一名正职。
工作特别轻松,哪怕每月一天都不工作也是允许的。
只是五十个元宝的月用会少掉一些。
即一天扣一个元宝,最多扣十个,所以大家工作都比较积极。
每一个正职都配有两个副职,要求必须随叫随到。
也就是说正职外出,副职就会顶上,只要正职在窗口必有一个副职等在一旁。
副职的待遇和工作无关,每月固定二十个元宝。
现在丁贵也意识到元宝的艰难。
若他过了丧期,只怕真是颗粒无收。
到那时只怕连一个元宝都难得,也就他先前不明行情,敢大手大脚胡乱挥撒。
所以也不会瞧不上他们工资低廉,相反他也稍算了下,就袁熙在此四年多,确实能攒下海量元宝。
只是苦于无法带走。
袁熙说要取出来全给他,可他哪敢收啊。
这不是明摆着留人把柄么。
所以得好好计划一下如何又能逃跑,又能多带走元宝。
关于冥地情形,袁熙也是从她的两个副职口中得悉。
两人是一个中年大汉和一个老头。
不过丁贵似没见过,一是过来次数少,二是袁熙太过勤奋或者说无聊,一直都在岗位上。
副手们倒乐得轻松。
丁贵当然好奇那个死人脸及其他人是如何到宝钞行工作的,心里想着应是和衙差一样的吧。
袁熙告诉他并不是如此。
而是所有宝钞行的人都是来自地府。
他们都是宣判完毕,只待转世投胎之人,身上拥有轮回牌。
只是这些人都不愿再投胎,或不愿马上投胎,才在冥地逗留。
这种逗留很常见,有轮回牌的鬼魂在冥地特别受欢迎。
因为没人会冒着不能轮回转世的风险作恶。
可以说轮回牌要比黄引要吃香得多。
只是不能用来返尘,所以这些人多是被各类机构争抢。
她说轮回牌形如一个方形令牌一般。
通体漆黑,正面书轮回牌,背面则是姓名,仅作为一个凭证。
但绝不是他人能仿制得出来的。
丁贵瞬间对轮回牌心热不已。
但也知道它可不容易得到,比黄引还要艰难。
因为城隍庙黄引也不算什么,到了地府之后还是要被复核一回。
而轮回牌才是确定你是良善之人的唯一凭证。
能持此牌者,要么是新死的良善之人,要么是从地狱刑满释放的鬼魂。
当然也不排除一直在地府逗留,没有到过地府也没有去过城隍庙的鬼魂。
只要确定无恶,还是会补发轮回牌的。
身边众人,恐怕也没人能拿到轮回牌。
若真想拿,老实去地府自首然后下地狱吧。
若干年后刑满自当得到,就不知具体是几百几千年以后。
她还说,在地府魂魄会比在冥地野外要存活长久无数倍。
在那里魂魄几乎没有消散,只是作恶之人不敢去面对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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