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的一大清早,我照常下班从店里顺路经过房东家,没想到大老远就看到房东拄着那杖站在他家门口,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刚好要出门去。
我一见到他,心里又吃了一惊,才几天不见,老房东看起来似乎老了一些。
见到熟人,一定要打招呼,视而不见不是我的风格,我家的家教对打招呼这件事非常重视。
于是,我将车停在老房东面前,恭恭敬敬地喊:“房东先生,您好,今天天气有些炎热,小心中暑啊,您在等人还是要外出呢?”
说完,我的脸上习惯性地挂着笑脸,虽然闹鬼事件还没结束,但我对老房东并没有多少恨意,我一直抱着希望大家能好好谈谈,希望事件能和平解决,最重要的是我能继续住在这间便宜又漂亮的房里,这是我小小的心愿。
老房东还是一贯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那种犀利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看,我让他看的很难受,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你怎么一直看着我的脸?”
“你该交房租了吧?”
老房东突然开口跟我要房租,我心里算了下,还有几天才满一个月,但听起来,他好像是专门等我的,我也不好意思跟他说时间还没到,毕竟房租才1000元,我早就准备好这笔钱准备给他,早一点晚一点都一样。
“是,该了,你等我一下,我现在去拿,等一下再送来给您。”我赶紧发动车子准备去拿钱。
但房东的手突然在我的肩上拍了拍说:“没关系,明天再送来就好。”然后他露出诡异的笑容,转头进屋里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被房东拍了拍的右肩突然变沉了很多。虽然对他古怪的行为感到不解,但我不知道房东的用意也没有多想,油门一拧,回家去睡觉。心想着房东都已经在门口堵我,总有种被人识破奸计的感觉,今天就暂时不丢娃娃进去了,休战一天。
这时我身后的背包好像装了一个活物不断地扭动,这动静持续了好几分钟才停止,本来想将车停在路边,取下背包看看怎么回事,但后来背包里的动静停了,我也就没有多想直接骑回家去。
一打开公寓大门迎面而来的是正常的感应灯,没有像之前两天一样坏掉不亮,白亮的灯光让人心情放松,脸上也忍不住有了笑容,心想它们可能觉得捉弄我没用,好心的放我一马。
即开心又忐忑的我一步步小心往上爬,深怕它们又想出什么新招来吓我,虽然目前看起来一切都是正常的,但还是小心为上,其实我不太相信它们真的会轻易放过我。
我的眼睛不停地转着,身体前后左右转来转去地查看四周,直到进入套房内为止,没想到真的没发生任何事,也没见到它们的鬼影,所有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而且我现在坐在套房内的小沙发上,全身微微冒汗,这让我确定它们应该都不在这个房间里,正确来说就是跟我不在同一个空间。
“哈!哈!哈!”我开心的大笑着,这个房间终于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了,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什么鬼东西了,连我胸前的玉都没有发出见鬼时的温热。
我开心的进浴室洗去一身的油腻,放松的躺在我的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一觉无梦,直到我的手机闹钟响起,那已经是下午两点以后的事了。
难得睡得如此美,而且无鬼相扰,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想去想为什么,心里暗暗窃喜,应该是古人帮我处理了吧!
饥肠辘辘的我,从冰箱里拿出从店里带回的过期三明治和三个破碎的茶叶蛋,再加上一盒昨日到期的牛奶,喝完牛奶打了一个饱嗝,感到无限满足,好久没有这么平静的享受人生了。
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望着那面诡异的绿墙,充满美感的符像立体水印般呈现在墙上,此时看来,丝毫没有令人胆寒的感觉,反倒有些艺术的美感。
脑海中浮现今早房东催租的画面,我赶紧从沙发上起身进浴室再冲了个冷水澡,将在这套房内难得出了一身的汗水通通洗掉,洗完一身轻松,背上背包出门取钱去找房东交房租。
按了门铃后没多久大门就打开了,原以为是房东替我开的门,没想到大门打开后却见到房东坐在起居室里那张紫檀木太师椅上,室内昏暗不明,老房东坐在那里看起来特别阴森,眼神就像伏在暗处等待猎物的豹子,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我应该就是那只猎物吧!
我望着坐在几米外的老房东,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大门是谁帮我开的?
“进来!”
明明是将近4点的午后,我却因为老房东的这句“进来”而全身打了个冷颤,看房东似乎没有起来的意思,身为房客的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强忍心中的恐惧准备进屋去。
就在准备进去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自己背包内那三个娃娃,心里突然又想做烂好人了。考虑一下后,没有犹豫,我打开背包将那三个娃娃取出放在大门边,低头对它们说了句:“对不起,现在我是房客,要去找房东,我觉得不能在这个时候偷带你们进去,这样对不起我的房东,太不光明磊落了,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找其他办法让你们进去的,抱歉了。”说完,我还合掌对着它们拜了拜后,才走进房东家。
我所做的一切老房东都看在眼里,我也是故意让他看见,或许我以为这样他会觉得我是个好人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房东先生,这里是1000元,请您点一下。”
我双手恭恭敬敬地将钱递到房东面前,房东没有马上收下,甚至连看都没看钱一眼,他的眼睛紧盯着我的脸,有那么一刻,我觉得房东看我的眼神很诡异,好像我是怪物一样。
“你知道交了这月房租就表示你要继续住下去,你想住下去吗?”
老房东的话也有些奇怪,但我又说不上哪里怪,只好老老实实地回答说:“想啊!为什么不想住?”
我的回答似乎也出乎老房东的意料,他睁大了那双锐利老眼,挑了挑眉毛后又恢复成盯着猎物的眼神看我。
“你住的习惯吗?不怕吗?”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怎么了,我觉得四周的温度越来越低,我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外面明明是午后最闷热的时候,我穿的是短裤短袖,可现在却冷的要死,这感觉就像在闹鬼的套房内,我这才想起老房东屋内有两位鬼奴在,内心的恐惧立马飙升数倍。
“怕~怕啊~可是房租那么…便宜…地点又…好…装修也好…找不到这么…嗯…好的套房。”
因为害怕,我话说的断断续续,也不知道房东听懂没有,我双手不停地搓着手臂,两只小腿也互相摩擦着取暖,室内越来越冷,几乎跟在冷库差不多,何况眼前还有一位老的跟鬼一样的房东先生盯着我看,冷的感觉直达心脏,冷到骨子里了。
“你好像很怕我,是吗?”老房东说这句话时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给人的感觉更加恐怖。
或许我的脑袋被冻傻了,没多加思考就脱口而出自己的心里话。
“嗯~有点怕,但是我觉得你很可怜,所以又没那么怕了。”
因为太冷了,我把手里的1000元放在老房东椅子旁的茶几上,双手来回快速摩擦自己的双臂,希望摩擦奇热赶走体内的寒气,两只脚也忍不住小跑去减轻冷的感觉。
“你觉得我可怜,为什么?”他的语气充满惊讶与不解。
你年纪那么大,孤家寡人的,好像也没有什么朋友,每天与鬼为伍,与鬼斗智,有意思吗?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差别,一样跟鬼一起混,毫无生活乐趣。
我一说完马上就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心想这下我死定了,竟然不小心说出心里话,这下子想装傻也装不了了,当下在心里跟自己说:陈光明,勇敢一点,就跟老房东好好沟通沟通,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心里有了这个念头,突然就不是特别怕了,豁出去也算是一种反抗的力量,有句话不是说勇者无敌嘛,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么想以后,好像也不像刚才那么冷了。
结果老房东没有如我所料的动怒,反而将眼睛谜成一直线打探着我,过了好几秒后他突然笑了。
“你的朋友很厉害,竟然破了我多年的布局,不错,很好,好久没遇到能一起玩玩的人了。”
我听不懂他话中的含意,皱着眉头问他:“我的朋友吗?怎么可能?我的朋友跟房东您至少都差上…嗯…差了几十岁,怎么可能跟你一起玩?我们玩得跟你应该不太一样,应该无法在一起玩,代沟太明显了,你如果无聊想玩,应该去社区活动中心,这些地方会举办一些老年人的活动,你可以去参加…呜…呜…”
话说到一半,突然发现我的嘴部肌肉好像中风动不了,而房东看我的眼神更加诡异,他的眉角好像在轻微的抖动,好像在隐忍着什么!
就在我觉得应该去医院时,我的嘴巴好像又恢复正常,肌肉不再僵硬,但我已经忘记我刚刚要说什么了。
老房东又开口问我:“你家里还有谁?爸爸,妈妈,兄弟姐妹?”
虽然不知道为何老房东突然要问我这些,但老人家问话就要有礼貌地回答,于是我乖乖地交代了一遍。
“我爸前几年发生意外走了,家里只有妈妈,我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
说完后,我望了老房东一眼,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我也反问了一句:“房东先生,你家里还有谁?老婆?孩子?”
只见老房东嘴角微微抖动,慢慢地闭上双眼,缓缓靠向身后的椅背,整个被黑暗笼罩了起来,此时的我不觉得房东看起来很恐怖,倒觉得他看起来很寂寞,非常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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