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生我气吗？”陈韩阳又像以前那样哄着他。陈韩阳惯会哄人开心，声音一轻起来，鬓间碎发都在求情。眼见付尧看着他只是不说话，陈韩阳什么都招了。“前日不知你在府中，糕点就分给旁人了。我知你一直想吃，那天出了宫，专去灼归坊带了两份，都要带回来给你的，我自己就吃了一块。去太傅府中造访，你家的客人都在，独有你不在。没人告诉我，我哪知你就在后山呢。只是糕点放晚了反而不好吃，我心想下次出宫再给你捎。好兄弟，你说我怎么会冷落了你，你当时若在，有他们什么事呢！”
陈韩阳又是哄又是求情，付尧完全怔住了。破裂的五年。他已经不敢说了解陈韩阳，他跟熟悉的人说话是不是像从前和自己那样，付尧拿不准。但是他现在确实如同遭了旱雷，僵住了。因为陈韩阳，现在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付尧哆嗦着嘴唇，想摸摸帝王的脸，却发觉手也抖得不成样子。
陈韩阳比他高了。
陈韩阳是苦命的帝王，他的童年很幸福，少年却很苦，母亲去世，兄弟反目，父亲离世，挚友决裂，边界动荡，都缩在一年内发生，像是逼着一个能撒娇的孩子成为懂权谋的皇帝。现在，这个顶着巨大压力的不幸的人，疯魔了。
付尧红了眼眶，在陈韩阳那里可是另一个意思。他完全目瞪口呆了：糕点而已，原来也会吃不到气哭了吗？他思忖一下，全身却摸不出一块帕子，陈韩阳只好翻出中衣袖子给他擦眼泪，小宁子连忙递上手帕，陈韩阳赶忙把帕子给了付尧好叫他擦眼睛。
最后没去成南书房。陈韩阳一点也没开心——太傅这个严苛的老头子不来上课，一定是家中出事，要么身体抱恙了。联想到昨天晚上付尧在他这里住下，陈韩阳有点为太傅担心：“你爹还好吧？”
付尧一愣。其实他不清楚。陈韩阳偏头看小宁子，小宁子忙上前打圆场道：“付大人身体康健，家中顺遂。”
陈韩阳其实并没完全放心，他心想不然去看看太傅吧。付尧暗想，帝王现在尚且神志不清，即使面对父亲也不能保证不失威仪，倘若风声走漏，人心难测人心惶惶，陈韩阳的声誉恐怕遭受很大损失。
既然不上课，陈韩阳又有时间温书，又有时间骑马，又有时间下象棋了。陈韩阳要去马场，付尧对马术不甚热衷，被陈韩阳催回了钦阳殿，进书房布棋局。付尧下象棋下不过陈韩阳，一直都是。可是陈韩阳毕竟不是专业棋手，他是个皇帝，不可能整日钻研棋谱。付尧整日自己和自己下棋，现在到底谁下的好，确实未可知。
陈韩阳骑了两圈马，摸摸马儿油光水滑的鬃毛，牵回马舍。他熟练地翻出宫墙，小宁子紧随其后，利落地爬过墙头，摸了摸大内总管的腰牌，没掉下去——不然他和主子可算白翻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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