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瑭最近写作业写的很慢。
这是乔秀浅偷偷观察后得到的结论。
阎祖萍平时忙的要命，每天的状态基本上都是沾床就睡着，那么问题来了，阎瑭在干什么？
现在的初中生作业有那么——算了，好像还真的挺多。
但她那个姿势完全没有在写作业，倒像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似的。
原因很明显就是她的作业下面垫着的那本厚书，而那一看就不是作业范畴。
因为阎瑭盯着看了三个钟头一笔没动。
大概是察觉到瞥回来的视线，阎瑭自认为完美地迅速合上书，假装趴在桌前写东西，笔尖与白纸接触发出沙沙的声音。
糖糖你想骗我还早的很呢，乔秀浅心想，你这滑纸声音没有半点规律，根本不像在写字。
于是乔秀浅蹑手蹑脚走到阎瑭后边，瞄准那本厚书一把抽了出来。
“青年文摘合订本”封皮出现在乔秀浅眼前。
……合着图书馆是二十几年都不往进进新书吗？怎么还是以前的古董？
“你还我，这是学校里的书！”
阎瑭似乎是急了，但又压着声音似乎不想把阎祖萍吵醒，不知道是出于哪种考虑。
“你先写完作业再说！”乔秀浅发现自己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旁边传来一阵布料摩擦声，僵持不下的两人同时扭过头，就见阎祖萍一脸凝重地从床上坐起来。
……
被客气送走的乔秀浅无比后悔自己挑明阎瑭写作业时看“课外书”的决定，如果时间倒流回半个钟头前，她一定会扇自己一巴掌。
“你对得起我吗？”
“我没有哪点对不起你！”
“整天看这些没用的东西，考试会考吗？”
“你管不着我！”
阎瑭坐在地板上靠着卧室门，怎么都想不到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由普通的没写完作业到平日里的各种小摩擦上，最后竟发展到争吵，两人甚至小打了一架。
客厅里放着的那个大表上的时间定格在12点，是自己的母亲愤怒之下摔烂的。
但此刻它的表盘已经支离破碎，地板上全是玻璃碴子，被台灯一照亮晶晶的。
小乔阿姨不是故意的，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熬夜而已。
妈妈也不是故意和自己生气的，她只是为了让自己获得更好的前途。
那你自己呢，阎瑭？
你明明知道自己这么混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你明明知道她们会为了这些事情伤心……
可我做的就是错的吗？
我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一个已离婚的女人要把自己的孩子拉扯大本来就需要面临来自各种地方的压力，还靠自暴自弃来让她进一步崩溃……
你配做她的女儿吗？
但我确实不配获得这样的人生。
我本来就不该被她生下来，如果没了我……
阎祖萍是不是就不用承担这么大的麻烦，背负着这么多活在世上？
是啊，你知道母亲做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她甚至为了你放弃了继续在公司高升的机会，只为了能给你相对完整的童年。
但我不值得她这么对待啊——
因为血浓于水，所以知道该说什么话最让至亲之人心痛。
阎瑭小心翼翼地拉开卧室门，在一片黑暗中挪到沙发边上，轻轻握住阎祖萍被泪水打湿而冰凉的手。
阎祖萍狠狠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女儿……”她的声音被闷在怀抱里，“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人生……”
啊，我突然能理解娘为什么苦的要死也供着我读书了。
把人变成一个随时可以代替别人又随便能被什么人代替的样子，变成社会的的全能干细胞，不去顺应时代的后果就是只能被车轮碾碎。
可为什么努力之后，还是要把自己的孩子培养成这样呢？
一点点磨灭她的主见，直到她能够“自力更生”，成为下一个自己。
不少小说里都有句话叫做……成长总是伴随着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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