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靖声音冰冷道：“即是知道门规，为何明知故犯？你与我回去，在众家兄弟面前依着门规处罚。”
花如玉站起身子，走了三步，忽地一声闷哼，软倒在地。文靖回头看她，她小腹间有一团蓝光闪烁不定。那蓝光十分蹊跷，似是在损伤他的肺腑。
“花姐姐”文靖上前一步，将她扶住：“你怎么了？”
花如玉惨笑道：“多年固疾。”
文靖将手指搭在她脉门之上，把脉间越发惊疑不定，只觉得她气血受阻，阴邪之气流窜经脉，便问：“你是何时走火入魔的？”
花如玉道：“那是十年前之事了。那时，我与萧萧不过是一对寻常夫妻，耕田织布，虽不是锦衣玉食，日子却也过得安稳。”
说到此处，只见她满面笑容，似是回到了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后来我们有了个孩子，因为是雪天出生，取名雪生。雪生两岁那年，他一个人在屋外玩耍，我在屋内织布，萧萧在田里种庄稼。”
“那时，忽然天空雷鸣电闪，一道火光从天而降，正好落在我家院子里，院子顷刻间就化作一片火海。我拼命地冲出屋子，可怜那小小的雪生……”
她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紧紧咬着嘴唇，咬出了血：“雪生他葬身火海了……呜呜呜……”
花如玉哭了许久，慢慢才平静下来，呜咽着说道:“我与萧萧悲痛欲绝，决意为雪生复仇。我二人变卖家产，烧毁房屋，从此走上这条复仇之路。”
“后来，我们四下打听，才知那一天降下雷火的人是六阳宗的叶青。叶青那日在空中捉妖，是他用了六阳宗赤焰拳发出的烈火。我夫妻二人于是踏上大凉山，状告叶青草菅人命。谁知那叶青矢口否认，张九阳那老道护短，将我二人驱逐下山。”
说到张九阳，她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张九阳身为六阳宗掌门，一代宗师，名声在外，却纵容门人杀害无辜百姓，委实是个伪君子。”
文靖也有听过张九阳名号，此人为五大掌门，常年隐居大凉山，不问世事。最近一次出没，还是十年前老君山一战。
文靖又问：“后来如何？”
花如玉抽泣道：“我夫妻二人只能下了大凉山，打算上京师轩辕皇城告他六阳宗一个御状。不料那叶青恶贼竟尾随而来，他恨我夫妻告他罪行，将萧萧打得重伤倒地。那狗贼见我长得好看，便将我按在那茅草丛中将我侮辱。”
“那狗贼作恶之后，扬长而去。我本欲自寻短见，看到一旁的萧萧重伤在即，眼看不活。为了救他，便只能忍辱偷生。那时，我夫妻二人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我抱着奄奄一息的萧萧，一路南行，来到终南山上。绝望之下，我在那深山放声大哭，却不想惊动了那山中修炼的一只灵狐。”
“灵狐化作个妇人样子，来到我夫妇身前。我那时知她是妖精，必定有些道行，便不停地向她磕头，求她为我申冤。”
“后来，她救活了萧萧，说愿意收我二人为徒，传我们本事，却不能插手人间恩怨。从此，我与萧萧在山中与师傅修行。”
“跟随师傅三年之后，有一日她招我二人到她身前。她说她有要事要回涂山妖界，让我们在山上努力修行。”
“师傅的洞中有个石匣子，当中封印着一卷‘合欢诀’。师傅说这部法诀残忍伤生，不许我们修炼。她走之后，我二人报仇心切，便打开了石匣，偷了合欢诀逃离终南山。”
“为了修炼合欢诀，我二人依着法门，不断地残害少男少女。不料道法小成之时，猛然发现体内邪气反噬。为减轻痛苦，只有不停地吸食阴阳精元。”
文靖听她一说，渐渐心中明朗。花如玉体内阴邪极强，一定要男子阳气方能平衡住它。那么风萧萧体内的必定是阳邪，需要女子阴气平衡。当即又问：“后来呢？你们去六阳宗复仇么？”
花如玉点头：“去了，我夫妇练成合欢术，杀上大凉山。谁知他们人多势众，我二人不敌，死里逃生。后来，我们加入了圣天神教，欲借神教之力复仇。可惜老君山一战，圣天神教教主被杀，教众也分崩离散。”
文靖听她所言，对她二人自是多了几分同情。然而那些死在她们手上的人，也确实太过无辜。思索片刻，文靖开口道：“花姐姐，你们从前的罪过，文靖不想再与你们理论。只是从今晚后，切勿再害人了。至于你们身上的伤，我自会想法子为你们治愈。还有六阳宗欠下的这场血债，若我能从阴司回来，当亲上大凉山，向张九阳讨个说法。”
花如玉听教主要亲上大凉山为自己出头，感动得热泪盈眶，连连叩谢。
文靖忽地想起风萧萧，她二人素来形影不离，为何今夜风萧萧不在此处？便问：“风大哥呢？”
花如玉“哎呀”一声，脸色苍白：“我们的伤同时复发，他去阳城柳园找柳老爷家千金疗伤去了。我们速速赶去，否则那女子断无性命。”
文靖大惊，弯下身子：“花姐姐我背你走，咱们赶去柳园。”
花如玉摇头：“属下岂敢！”
文靖道：“切勿拖沓，人命关天。”
花如玉无法，只能伏在文靖背上。萧文靖运起身法，“嗖”一声消失原地。
……
幽冥深处，忘川河水涛涛流走。青蓝色的蒸汽腾腾上升，那水中有无数恶鬼随波翻滚，惨叫。眨眼看去，此时的忘川就是血河一般，惨不忍睹。
雪生坐在玉真肩头，动也不敢动。玉真心念合一，默运逍遥心法“自在清心咒”，将魂魄中残存的灵力结成法罡。
一时间，水中那些魂虫魂兽不能靠近。
然而玉真心知，这岂会是长久之计。待到她灵力用尽，周边无数的魂兽便蜂拥而来，势必将她的魂魄吞食。
“姐姐！姐姐！”雪生叫了几声。
玉真睁开眼睛：“怎么了？”
雪生问：“娘亲和那呆子哥哥真的会从桥上走过去么？”
玉真点头道：“会的，若他们一年不来咱们等一年，十年不来就等十年，只等到他们出现为止。”
“嗯”雪生应了一声，忽然指着河岸：“姐姐你看。”
只见河岸上驶来一辆马车。那马车青黑色，车顶插着一面黑旗，旗子上绣着一个猩红的骷髅头。
马车自奈何桥头停下，车上走下来一个红衣公子。这公子全然是个新郎打扮，背上还背着一把红纸伞。
孟婆领着众鬼迎了上去，恭敬行礼：“阎罗君大驾，有失远迎。”
玉真看那阎罗君，面如冠玉，束发纶巾，举止闲雅，果然气宇不凡。与传说中阎罗凶神恶煞的描述，那是截然相反。
阎罗君扫了桥头的鬼队一眼，对孟婆道：“我要一个鬼婢。”所谓鬼婢，就是阎罗王身边的侍女。
孟婆一听，自是明白他的意思。若是寻常女鬼，那自然不能做阎罗君侍婢。玉真那绝色姿容忽然脑中一闪，已有了计较。指向浩瀚的忘川河水中央，向阎罗君道：“水下有个执着女子，又是修仙之人，陛下看她如何。”
阎罗君定眼看去，只觉心中惊异，只见那女子俏生生立在水中，不胖不瘦，身姿修长，玉指芊芊。不禁感叹：“世上竟有如此标志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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