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是个男人,个头不高,穿着件唐装,手里还盘着两颗钢珠子。
我下意识就站了起来。
这种装束,我只在电视里看见过。
看到屋里还有我跟三儿两个人,那个男人皱紧了眉头。
“点灯?”他沉声问了句。
我当时呆呆愣愣的,他说的又是行话,我也听不懂,就只会冲着他笑。
后来师父教了才知道,点灯的意思是:有外人。
这都是老行话了,以前干这一行当的,东西都见不得光,一般都是一对一交易。
买了大开门的东西你不亏,被人骗了你认倒霉。
全靠眼力。
后来规矩少了,就允许买家带着人过来帮忙掌掌眼。
卖家也能请人帮忙看看卖的亏不亏。
这就叫点着灯做买卖,不吃哑巴亏。
这个男人当时是把我跟三儿当成点灯的了。
师父刘秉天连忙摆了摆手:“张老板,他俩就是自家小孩儿,带出来见见世面。”
三儿听到声音,也睡眼朦胧的醒了过来。
我们俩识趣的坐在一边,看师父跟那个姓张的说着话。
“刚掏出来的?”张老板坐在凳子上,开口就直奔主题。
师父笑了笑:“还热乎着呢。”
张老板眼神一亮:“断代了?”
“基本可以确定是东汉。”
“什么物件?”张老板追问道。
然后我就看到师父从背包里掏出一样东西,没全拿出来,只是漏了个角。
房间里灯光比较暗,我没看清,只知道是一件偏暗黄色的东西。
“嘶”,没想到张老板眯着眼睛只瞅了一眼,就倒吸了口冷气,伸手就把师父的手推了回去。
他忽然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东西全不全?”张老板转头看着师父问道。
师父伸出一根手指:“缺一根毛我都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好!”张老板挥拳锤了锤自己的手掌。
“想卖多少?”
师父摇了摇头:“不懂,听你们出价。”
张老板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看得出来,他很激动,跟刚进来那种淡定完全不一样。
“两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
师父没说话。
“三个!”张老板盯着师父,开始往上抬。
还是不说话。
“我的爷爷,你得给我个大概啊,不然老这么猜,到明天天亮咱都谈不拢!”张老板叹了口气,显然有些着急了。
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看出点门道,师父这是在卖东西。
但是当时到底卖的是什么,我还不懂。
“诚心想要?”师父轻声问道。
张老板无奈道:“我现在都想问你是不是诚心想卖了!你要是嫌少咱们可以再谈嘛!”
“六个,少一分我找下家。”师父站起身,走进了卫生间。
他这是给对方考虑的空间和时间。
张老板听到这个数字之后,脸上阴晴不定,似乎师父的这个数字让他很纠结。
师父去卫生间撒尿,张老板看着师父的背影,转头走了出去。
透过门缝,我看到他站在走廊里正打着电话。
师父撒完尿出来,一脸笑意的看着我跟三儿,轻声道:“好好看,好好学,今天买卖要是成了,我明天就带你们回家。”
三儿反应慢:“师父你这是在干啥啊?那个张老板是谁?”
师父看了三儿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看着门外走廊里张老板的身影,淡淡道:“师父要带你们发大财,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那种。”
张老板这个电话打了有一会儿,差不多得有十几分钟。
师父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一点都不着急。
等张老板进来的时候,我看他脸上全是兴奋。
“刘爷,要不说您是行家呢?报的这个数真是卡着线!”
师父摆了摆手:“刘爷倒是不敢当,我这次到成都,还得仰仗着张老板。”
“您太客气了,刘爷,我跟上家说好了,六个就六个,您一会儿把卡号给我,明天一早等银行上了班,立马到账!”张老板搓着手笑道。
“那张老板你的辛苦费......?”
“什么辛苦费,您放心吧,我的那份有着落了,就不从刘爷您这边想辙了。”
张老板嘴都要笑歪了,他凑上来小声道:“以后再有这种好东西,刘爷您可要第一个想着我啊!”
师父点了点头,轻声道:“明天一早你过来,钱到账了东西就拿走。”
“好好好,我先去给人回禀一声,就不打扰您各位休息了,我先走!”张老板一边答应,一边转身走了出去。
我那时候不懂,后来真正入了行才明白,六个就是六百万,08年的六百万。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师父已经跟张老板交接完了。
他卖掉的那个物件,是从我们村子后山的那座东汉墓里掏出来的。
我那个时候没有资格上手,一直挺遗憾的。
但是师父在跟张老板交接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看了一眼,不是很真切。
后来接触的多了,就大致能猜到那是个什么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那是一只东汉角形玉杯。
明面上都说只有俩,一只在广州,一只在台北。
但我知道绝对不止两只,因为我亲眼见过那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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