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档读取，姜云回到了那片密林中的开阔地。
姜云决定和已经“不是人”的蒋明谈谈，他想知道，那天大殿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当时自刎殉国的蒋明，此刻会出现在这里，变成这幅模样。
因此，姜云依然没有拔剑，而是冲着显然已经没有了理智的蒋明大喊道：
“师父！我是姜云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把你变成如此模样！？”
但回答姜云的，只有蒋明手里的剑。
他又被撕成了碎片。
于是，一次又一次地读档重来，
姜云多次试图唤起蒋明的意识，但他的努力丝毫没有作用，蒋明依然毫不犹豫地残杀了他。
在确认蒋明已经没有理智后，重开十几次后的姜云，终于决定拔剑了。
希望这剑，能够把我的师父带回来。
蒋明勒马冲来，势如雷霆。
这次攻击却没有命中姜云，被他蜻蜓点水般地躲开了。
在被同一招式虐杀十几次后，姜云勉强躲过了师父的攻击。
但还没有等他站稳脚跟，蒋明又挥剑袭来，慌乱中姜云屈身右躲，却正正迎上了蒋明的第二次挥砍。
秋水八剑第三剑，无风起浪。
姜云的脑袋被水平切成了两半。
因为伤口太平整，姜云在踉跄两步后，脑袋才正式分家——半个脑袋掉在了地上，宣告这条命的结束。
再次读档，这次，姜云屈身后仰，从左边闪躲。
他顺利躲开了蒋明的这次攻击，正准备挥剑反击，蒋明的攻击却又一次落了下来。
秋水八剑第二剑，云起遮月。
姜云选择了侧身后闪。
随着一阵云雾般的气雾散去，姜云的身上，出现了许多大小相同的月牙形伤口。
他没能躲过这次攻击。
读档后，姜云很自然地选择了侧身前闪，但这次，他依然没有躲过攻击，中剑身亡。
既然横竖躲不过，那就换个方式。
于是再一次读档之后，姜云选择了架剑硬抗。
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姜云被巨大的力道振飞。
还未落地，蒋明已经奔马袭来……
就这样，蒋明的攻击一波接着一波，而姜云别说还手了，连躲闪都很困难。
姜云只能用自己的存档能力一次又一次的试错——这次躲闪方向和方式不对，那就读档重开，换新的躲闪方向和方式。
一直试到把这次攻击化解掉，然后进入下一个回合。
于是，一个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姜云身形矫健，胸有成竹地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攻击，像一个和蒋明配合默契的搭档，仿佛两人不是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拼杀，而是在排练某种奇怪的舞蹈。
但总会在某个时刻，姜云的身形会变得不再飘逸，随即命丧蒋明的剑下。
姜云觉得自己成了一个背版BOSS招式套路，然后用一条条命去试错攻略的玩家。
姜云一直在找机会，要知道，一味地躲闪，是永远都无法打败对手的，只有找到机会反击，才能将局势扭转开来。
在躲闪了不知道多少回合，以无数条性命作为代价之后，姜云终于找到了机会，挥剑反击——在蒋明所骑之马的马腿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划伤。
如此阶段性的成果让姜云为之一振，但没高兴太久，蒋明又一次出击，再次轻而易举地结果了他。
然而，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划伤，却让姜云摸到了些许门道。
虽然迎接他的，依然是不断地死亡重开，但随着交手时间地增加，姜云能够在师父的手下撑过越来越多的回合，在师父身上留下更多的伤口。
甚至于，在无数次濒死经验经验的帮助下，姜云竟然突破了秋水八剑的第三境界，领悟了第四剑，雨落残阳。
逆境突破的姜云，也第一次能够在不借助系统的情况下，成功在蒋明的剑下，撑过三个回合。
也许是察觉了对手的变化，已经没有一丝理智，全凭杀戮本能驱使行动的蒋明，突然暴怒，动作更为狂暴凌厉。
蒋明接下来的攻击，一连要了姜云十几条命。
姜云尝试重开了好几次，却连一次攻击都躲不过去，更别说再次反击。
蒋明狂风暴雨般的疯狂进攻让姜云彻底傻了眼。
这是放弃一切防御，放弃一切技巧，放弃一切思考的，纯粹兽性的攻击。
甚至在攻击时，蒋明都不再使用秋水剑法，单纯依靠力量压制他。
姜云已经无法再从面前这尊怪物身上看到一丁点师父的样子。
他不明白，为什么师父会变成这样，难道他不知道对于一个剑士来说，放弃自己的剑法意味着什么？
直到这个时候，姜云才终于意识到，
师父已经不在了。
在又一次走位失败被击杀读档重开后，姜云改换了策略。
他也放弃了躲闪，选择和蒋明硬刚。
面对蒋明疯狗般的冲锋，姜云拖剑迎了上去。
当的一声，姜云居然硬生生接住了蒋明的这一下重击。
巨大的力道在姜云的脚下砸出一个深坑。
姜云知道，如果这一击，师父使用了剑法，那自己现在已经被斩成了两半，绝无硬接的可能。
但现在，蒋明因为狂怒，已经放弃了剑法技巧，而是想用纯粹的蛮力，将姜云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也正是因为这样，姜云才得以反用秋水剑法，来化解师父的这一击。
但，蒋明的实力放在那，即使不用剑法，也足够给姜云以重击了。
姜云一口气刚松懈下来，鲜血便吐了出来，他的内脏已经受到了损伤。
姜云从坑中跳出，擦去嘴角残留的血，双手握剑，表情带着凄凉和坚毅。
“师父，就让徒儿送你最后一程吧！”
话音刚落，姜云便以秋水剑法第一剑式，雾霭群峦起手，箭步冲向蒋明。
蒋明怒吼着也冲了过来，两人手中的兵器，再一次交锋。
不出意外，姜云又一次飞了出去，落地又吐出一口鲜血，他的内伤又加重了。
不过这次，姜云的攻击却给蒋明造成了不小的伤害。
秋水剑法是一套外柔内刚，绵绵不断的招式中隐藏无数杀意的剑法。
其中，剑法的起手式，雾霭群峦，更是该剑法特点的写照。
此招式一旦击中对手，剑气就会在对手的身上多点开花。
受伤的蒋明愈发狂暴，变本加厉地攻击姜云。
但此时此刻，形势已经完全逆转了，放弃了自身引以为豪的剑术，转而屈服于兽性的蒋明，在以剑风为屏障，进退自如的姜云面前，已经形成不了什么威胁了。
又过了十几个回合，双方拉扯开。
姜云的虎口被震得酸麻不止，裂开无数道细小的口子，鲜血渗出手掌，沾满了剑柄。
而蒋明的身上则出现了更多的伤口，早已是血肉模糊。
蒋明仰天咆哮，他身下的马发出凄厉的嘶鸣。
这声音是如此尖锐，仿佛要将这天地生生撕出一个口子来。
接着，蒋明双眼通红，直直盯着姜云，肌肉紧绷，做好架势。
姜云知道，接下来的这一击，将决定最后的胜负。
撕拉！裂帛一样的声音传来，蒋明策马，作出最后的冲锋。
姜云调节好呼吸，深吸一口气，横剑胸前。
“秋水剑法，第四剑，雨落残阳。”
姜云剑出，只一瞬间，就与蒋明交锋在一起。
而这交锋，也只有一瞬，两人便交身分开。
喀喇一声，姜云手中，那柄启王所赠送的宝剑，断成三节，掉落在地。
而他身后，蒋明庞大而丑陋的身躯轰然倒塌。
姜云用师父所教授的技艺，最终打败了恩师。
姜云拖着重伤疲惫不堪的身体，来到蒋明的身边。
蒋明身下的战马前腿跪地，马头靠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
而马上的蒋明还有气息，只是身上的皮肉，在慢慢化成黑色的灰烬，剥离消散。
姜云跪在蒋明的身边，声泪俱下。
“姜云啊……大王……”
听到头顶传来恩师熟悉的声音，姜云连忙抬起头，看到原本面目狰狞，毫无人样的师父，脸上的妖化畸形正在慢慢碎裂，渐渐露出那张自己日思夜想的脸。
姜云托住了蒋明伸出的，想要抚摸自己的手。
“大王变强了……末将……很欣慰啊……”
“师父……”如鲠在喉的姜云已经说不出话来。
“末将知道大王想问什么……”蒋明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咳嗽。
“那日，末将确实是殉国身亡了……只是在冥冥之中，听到了一个声音……那声音不停地询问末将……是否想要复仇，是否想要再一次跃马战场，杀光那些启国的虫豸……末将回应了那个声音，醒来之时，便成了这副模样……”
“如此丑陋，浑然已经没有什么将军的样子了……但即使是如此，末将还是想保家卫国……启国的军队，那些士兵，末将不知道斩杀了多少……越杀越多，越多越杀……到最后，末将只记得挥剑，连自己是谁都忘却了……可悲啊，到最后，连挥舞这剑的心，都舍弃了……”
蒋明的脸上绽放出悲哀的笑。
“大王，末将要感谢你，把末将从这无穷的痛苦中解放出来……末将无以为报……这颗头颅，还是有点作用的，大王只管拿去吧……”
涕泗横流的姜云一直摇头。
“这是末将最后能为渊国，能为大王做的事了……”
蒋明缓缓抬起头，一束阳光穿过森林，洒在他的脸上，身上，像是无数张温暖的手，轻轻摩挲着他。
“大王，你听……是我大渊兵士的欢呼声……我们凯旋了……”
蒋明最终闭上了眼睛，他解脱了。
巨大的丑陋妖怪身躯，业已化作灰烬，蒋明变回了原来的自己。
“师父，欢迎回家。”
天地间，多了一座将军冢。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