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娜刚刚跟我说过了。”斯泰勒转过身时，斯米尔惊讶地发现自己的父亲比过去要衰老得多，但他那双与自己如此相像的双眼却炯炯有神。
“我支持你把他们送往尤摩杨的想法。联邦的爪牙正在暗处紧盯着我们，他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能够要挟到我的机会。”
“目前而言，尤摩杨的确是最安全的地方。”斯米尔点了点头：“银河联邦的幽灵特工随时都会到来，这里的安保措施必须再提高一个等级。”
“你认为这还不够吗？”斯泰勒皱眉说：“一开始，我并不希望把我们家族的住宅变成守备森严的要塞，或是雇佣比以前多出十倍的人来维持它。因为这在舆论上对我而言是极度不利的，人民普遍认为只有大财阀才会不惜花费重金购置武器来保护自己的财产。”
“而我本应是自由的斗士，指引人民走向光明的领导者，而不是身边簇拥着军队的克伦威尔。这样，联邦把持的新闻媒体就会把我说成是篡位者和暴君。”
“不管他们怎么抹黑，我认为科莱姆必须要有一支能与联邦抗衡的军队。”斯米尔对自己的父亲说。
“我不在乎名声。但他们最好把我称之为科莱姆的华盛顿，一个银河人的帝国的拿破仑。”
“你跟我的想法从来都不一样，孩子。”斯泰勒没有因斯米尔的话为感到愤怒，他表现得非常喜悦：“我很高兴，你终于还是站在了我的一边。”
“我从不对他人说我正身心俱疲，我的四周都是敌人和观望者，坎贝尔家族的盟友像是风中的野草一样摇摆不定。斯米尔，我很高兴你能够回到我的身边。”
“这是一个梦吗？斯米尔，自从你长大以后，你就不再称呼我为父亲。”
“斯泰勒，它比你见过的如何一座墙垣和城市都要真实。”斯米尔说。
“呵，来吧，坐下来喝一杯，我们好好谈谈。”斯泰勒露出笑容，从办公室里的酒柜里取出一瓶价值千金的红葡萄酒。
自斯米尔的成年礼之后，斯泰勒就没有跟他好好地说上过几句。如此说来，他跟长子斯特林的上一次交谈最终还是演变成了一场不欢而散的争吵。
斯特林始终无法认同父亲的革命，这是斯泰勒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斯泰勒原本以为次子也会走上与哥哥同样的道路，远离这个专断蛮横的父亲，但斯米尔不仅回到了他的身边，还认同了科莱姆的革命事业，这叫已经愈感老迈的老坎贝尔大喜过望。
斯泰勒是典型的专制大家庭的家长，他认为自己几十年的经历与经验能够帮助自己儿子少走些歪路，避免他们被伤害或在将来的某一天后悔。在斯泰勒为儿子规划的未来路线中，斯特林必将继承自己参议员的位置，而斯米尔则要管理家族庞大的产业。
但斯米尔偏不，他厌倦甚至是痛恨自己的人生被其他人所掌控，哪怕那个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你认为，我们应该如何取得这场革命的最终胜利。”斯泰勒与斯米尔、阿克顿在办公室里的一套藤编的桌椅处，为他们倒满酒杯。
“唯有战争。”斯米尔回答说：“斯泰勒，我相信你早已经做好了打一场全面战争的准备。在地球的历史上，靠喊口号，靠求，靠跪换来的和平，都是不长久的。”
“我们需要军队，舰队，一个能取胜的统帅。”
“当然，我们有一支革命军。”这时，阿克顿开口说：“我们已经募集了十二万人，并把一部分送去了尤摩杨的军官学校。他们明年就会毕业，到时候我们就能拥有一批可靠的军官和将军。”
“不够，远远不够。”斯米尔冷灰色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阿克顿：“我们至少还要一百万人才能夺取这颗星球，还要有这几倍乃至更多的人来保卫它。”
爆兵。
“这也是我们想做的，可十五万人就已经是极限了，这些人全部都是志愿为革命事业而战的。他们平日里都通过地下组织联系，秘密接受训练。”阿克顿说。
“那就取缔政府和参议员，组建新的议会，推行新的法令，更改募兵的制度。一旦我们控制亚特兰，那就向这座城市征兵，一旦控制南部的工业城市，我们就要让那里适龄的年轻人都戴上钢盔，握起长枪。”斯米尔大声说。
“我参加过联邦陆战队，在一场残酷的战争中亲手杀过许多降临者人，我比你更清楚联邦军队的可怕之处。”
“当科莱姆上的暴动和恐怖袭击愈演愈烈时，联邦陆战队一定会介入。所以，我们急需一支强大的革命军。在政治上，我们应该争取其他星球甚至是一部分塞西利亚创世家族的支持，以获得更多的援助，分散联邦政府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明白还是不愿意承认，在贵族们和掌权者发起的战争中，这一代人，都必须被绑在隆隆向前的战争车轮上，直到死去。”
长久的沉默。
“如果我们不得不打一场战争，那么科莱姆必将取胜。”斯泰勒说：“但说到底，我还是希望这是一场和平的演变，把权利从中央集权者手中交还给人民的交接仪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指望恶龙心甘情愿地交出它的财宝和金子，这当然是在白日做梦。”
在斯泰勒那里听到这样的话，斯米尔并不感到意外。斯泰勒更像是一个纯粹的革命党领袖而非借着革命掌控权利的野心家，他想要建立组建一个廉明的新政府，将科莱姆重建为自由和平的世界。
就像过去那样。
斯泰勒是个伟大而无私的革命者，他甚至愿意以自己的死来警醒全银河人。
“我们都清楚，战争不可避免。”阿克顿也在这个时候说话了：“我跟你的父亲交谈过许多次，都不再对和平演变抱什么指望。有起义的地方，镇压就接踵而至。在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将有无数人为之而死。”
“即使如此，我们也要战斗到底！”斯泰勒坚定地说：“过去，我总是对联邦政府抱有一点幻想，但我现在已经明白它已无药可救。”
“银河联邦这个巨人的身上满是丑陋的脓包，必须用锋利的刀剑切开它，伤口才能够重新愈合。”
“相比于降临者和尤摩杨，银河联邦的领地和星球已经太多太庞大了，他们臃肿而腐败的政府只能使用使用武力压迫殖民地上的人民，而所有的被压迫者都早已对其心怀不满。”他说。
“现在，只要第一个吹起起义号角的星球出现，那些观望者就会揭竿而起。科莱姆不会是唯一一个反抗联邦统治的星球，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父亲，你觉得，这场战争我们会打多少年？”斯米尔声音低沉地问。
“十年或是更久。”斯泰勒说：“当我不在了，还有你来继承我的事业，还有你的儿子和瓦伦里安。”
“斯米尔，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科莱姆革命军中大部分都是未经过军事训练的年轻人，合格的军官只能从退役的联邦老兵中招募，但我也无法保证他们是忠诚的。我们也缺少将军，因为科莱姆人并不总是能征善战。”
“这支革命军空有理性和抱负，实质上不过是一群仓促集合起来的，农民、工人与公司职员的儿子。他们愿意为科莱姆的独立而死，却还未能成为纪律严明、令行禁止的军人。”
“斯米尔，你是个英雄，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你将是科莱姆革命军的领袖，因为你是我能想得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也许，就要由你来领导这群乌合之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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