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据四方宗法十六常议席之一的陇右上官氏,世代交好伯仲之间的南宫家,据说自古就有着“世代姻亲”的传统。
不过,最近两年间突然强势挤进偌大南宫家宗族会议的“南宫女王大人”,会乖乖地让自己被当作联姻的筹码吗?
或许南宫家的人会心存幻想,起码南宫老师那位成功母凭子贵的继母,铁定会不遗余力地扶植自家儿子掌权,打算将南宫老师这个烫手山芋当作礼物联姻上官家以加固两家的关系;另一方面,正好趁机在议席上腾出一个空位置来。正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被“泼”出去的南宫玦虽然不至于落得个“净身出户”的悲凉境地,但到时候不免得把自己的羽翼收一收,不然就必定面临被蚕食的困境。
而后手就在于,与此同时的上官家,包括上官云卿那几位兄弟自然不会容忍一位羽翼已丰的嫂夫人,所以南宫玦一系的势力势必会经受两头的切割瓜分,最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而到了那时候,作为异姓姻亲定然无法进入上官本家议会的南宫玦,想要再较劲必然就会力不从心。
但这个女人真的就会像别人所期望的那样吗?
她的这些“家人”或许存着这种隐晦打算,但夏雨辰不敢苟同。他见识过那张面具后的猩红眸子。
说到底,真正认识这个看似温婉,又貌似逆来顺受女人的又有几个。想到这里,年轻人笑容古怪地瞟了一眼临窗对坐的两人。
南宫,上官,这笔买卖里究竟又是谁在背后做庄?
视线中,英俊男人的手指轻轻触碰到南宫玦的手背,点到即止。而女子一双秋水美眸里柔波婉转,仿佛流光溢彩,道尽了欲语还休的风情。
饶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刻这个本就出彩的女人无疑美的惊心动魄。但有趣的是,下一刻远远看戏的年轻人几乎就是下意识地瞟向了桌下,黑色定制品包裹着的长腿泛着让人口干舌燥的光泽,那一身价格不菲的裙装勾勒出的险峻线条很难让人移开眼睛。
屠夫大人开过穴窍后目力自然是远胜常人,她含羞收回的白皙左手看似风情万种,但实质上却是在桌下不动声色地轻蹭裙摆,并且面无异色。
下意识敏锐察觉到的夏雨辰,神色玩味地看着依旧风姿摇曳的绝美女子,似笑非笑。
他以为自己是观众,或许是演员也说不定。
她的反应和他下意识的反应居然分毫不差。看来就连自己都没有发觉,情况比之前的预期还要乐观不少。
反正夏雨辰看的是津津有味,只是下一刻突然挑了挑眉头,一手扶额。刚刚还闲适的脸色顿时一僵。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古怪的触景生情之下,他回想起曾经有女子从身后拥住他,将脸庞埋进他脖颈间,那时尚年少的他红着脸回头。而她便正是这副神色,正是这副欲语还羞的娇俏模样。在他还年少时,女子那双修长匀称的腿曾是他小憩时安然的归宿。女子静静守着他,从他儿时直至少年时光,几乎贯穿了他的过去。他叫她老师,她就轻轻揉他细软的黑发,眉眼温婉。
年轻人皱着眉头,解开领扣的修长手指,隔着丝质衬衣不自觉地轻轻摩挲肩头干枯的噬咬伤痕,细腻白皙的皮肤下伤痕狰狞。他啧啧不已,嘴角勾起尖刻的弧度,漂亮的桃花眸子里满是说不出的讥讽。他居然有种吃了苍蝇一般的古怪错觉,奇了怪哉。
老师,我回来看望你了。只希望你依旧能够像许多年前那样笑脸温婉恬淡,一如既往地云淡风轻。
年轻人起身,望着郎情妾意的她与他,笑容温煦。
谁与谁,能生生世世两相欢?
他走出大厦站在路口,在以百米为基数高耸的庞然大物中间显得极为渺小,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颀长的身影被夕阳拉的更显纤细,只是眼前的车水马龙,让他感到恍如隔世。
他轻轻戴上手套,颜色猩红。时日无多就更要好好享受人世间的繁华。时间越久,这份在冰点之下发酵着的香醇就越是醉人。
千万别让我失望,南宫老师。
这一刻,俊美年轻人的嘴角抿起,眼神无比温柔。偶尔有行色匆匆的女士在不经意间瞥见,频频回头看向那个卖相极好的年轻人时,都要暗叹到这么体面的年轻人如果不是个带着鲜红手套的怪人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堇色中言笑晏晏的女人眼角微跳,笑容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离席的南宫玦怔怔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楼上位置,伫立良久后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对面。她冷冷瞥了一眼欲上前的服务生,女服务生面色一白鞠躬歉然退去。
咖啡并没有少,逆着阳光,天青色陶瓷咖啡杯的手柄和边缘却完全没有触碰过的印痕残留。
她嘴角扬起,仰头喝下那杯早就冷透的咖啡。漆黑眸子里有猩红的光,蜻蜓点水。
“不会被钉在墙上吧?”青年苦笑着放下杯子。
女人冷冷瞥了他一眼,视线微微下移,停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上官云卿眼角一跳,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双手投降似地连忙横在胸前,“没有想要窥探的意思,我又不是瞎子…那么危险的家伙……”
这女人是个十足的疯子,翻脸如翻书,回想方才心血来潮地暗自加戏,上官云卿承认自己草率了。
“闭嘴。”
被单独甩下的俊朗青年揉了揉脸,不复之前器宇轩昂的傲然模样。一脸无奈地不知道嘟囔了些什么。
临天国立大学附中虽然名义上是一所公立高级中学,直辖于文部教育司,但许多人心里都清楚,这里实际上就是临天国立大学和帝国理工两所名校的主要择优地,并且没有之一。
夏雨辰揉了揉脸,任由脚下踩过的落叶发出阵阵呻吟。
他抬头瞥了眼隐约有些熟悉的钟楼。
脑海中画面闪过,这让他有些不自觉地勾了勾食指,一切都恍如昨日。
年轻人站在那条貌似曾走了许多年的石板路,身后是落英缤纷。每一片枯落黄叶坠下的声响,都像D大调的黑白键轰鸣,然后如水面漾起的波纹扭曲至他的脚下。他伸出手,枯黄的叶子从指缝间溜走,就像那些再也抓不住的过去,最后只留下一地回忆随波逐流,兀自沙沙作响。
他依稀看见了沫沫那丫头穿着白色连衣裙,背着小手站在路口,歪着脑袋轻笑,眼睛眯成漂亮的月牙,疏而翘的睫毛微微闪动。那些年的他总是微微偏过头欣赏少女柔和的轮廓,然后嘴角不自觉抿成一条浅浅的线。
他曾在这条路上,在花开的季节里,在她期待的眼神中,用极尽婉转的声线轻声唱过“似有花堕杯中酒,繁华黏客子裘”。
他曾在这条路上,在昏黄的路灯下,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就忘记了回家。一切的景象都在转瞬间历历在目,走马观花。只是画面中的人却早已模糊了脸庞。
而如今的如今,没有多情帘燕独徘徊。他却依旧满身花雨似丧家之犬,又归来。
夏雨辰的金丝长靴轻轻敲击地板,剥啄的清脆声响韵味悠长。
他的食指轻轻摩挲中指的指腹一侧,修长的身子被阳光拉得更显纤细。
他随手解开衬衣的领扣,苍白的皮肤在阳光下闪动着病态的光晕。精致的锁骨上,伤痕赫然刺目,锁骨偏上的肩头满是噬咬过后的齿痕,触目惊心。
他走向那里,6012,脚步规律,就像表针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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