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
六家衣不会笑，连得意都没有，他永远是这么淡漠。
淡漠的发问，淡漠的回答，淡漠的脸上没有丝毫可以称之为情感的东西。
儿子没有回答，转头看向女一号，奇怪的是她却没有任何变化。
“你为什么没有变化？”
“原本住在这里的人是不会有变化的。”
“那为什么我们会变化？”
说罢，儿子便上下打量自己，果不其然，服装已经完完全全的变了。
为了避免自己再受打击，儿子放弃了去探究自己真容的想法。
“而且这有什么意义？大家在室内不还是原来的样子？”
儿子显得有些苦恼。
在他看来这完全就是多此一举，且意义不明。
“当然不是。”
六家衣替女一回答，怕是酒饱饭足后，也有了说话的欲望。
“什么意思？”
“室外变身，是这个地方给你定下的规则，必须强制服从，而室内，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来选择。”
这是遇到六家衣以来，说过最多的一次话，话虽多，却将问题悉数解答。
“就是说室内也可以保持变身的样子？”
六家衣和女一号同时点头。
女一号笑着。
六家衣走着。
儿子看着。
这相互依偎着的二人，彷佛骨子里有微妙的默契存在。
即使一言不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颦一簇间，都能明确对方心中所想。
它像极了爱情。
儿子不懂爱，却知道，这并不是爱。
也许是因为，它看上去太过完美，使人不愿相信。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让外来人变身。”
儿子把双手背到脑后，叹了口气。
“因为来这里的人大多是失意者——修行之路未果者，逃亡者，无家可归者......也许是大家不愿意被彼此认出来吧。”
女一号娓娓道来。
“都失败了，还怕被别人认出来？
此时此刻，儿子忽略了六家衣曾经的身份。
“难道失败者就一定要面对彼此吗？”
女一号突然提高一下嗓音，吓了儿子一跳。
她并不是愤怒，与之相比，更像是悲伤。
“我不是说......”
儿子望着女一号，想说的话，突然说不出口。
人们潜意识中总是认为，温柔之人向来是不会生气的。
他们待人平和，遇事温顺，仿佛在降世的那一刻，就将愤怒——这人性中最凛冽的七宗罪之一丢弃。
殊不知，温柔之人，也有他们自己设置的底线。
只是，他们不太习惯去关心自己罢了。
“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我早就不在意了。”
六家衣仍是淡漠的，连生气的情感都不存在了。
“你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被剥夺仙的身份？总不能和我有关吧？”
六家衣和女一号同时看向儿子。
这是儿子遇到六家衣以来，一直积压在心中的疑问。
与之相比，来到此地，发生这些罕见之事，都不过是穿插在其中的一出出闹剧。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六家衣在展开。
按照六家衣的说法，他见过自己的时间——就是在自己去仙界取得忘风崖居住权的时候。
“在那种荒郊野地里遇到你，真的是巧合吗？”
离开忘风崖——遇见六家衣——来到白脸镇。
这一切都像是设计好的一般。
答案就在眼前这二人口中。
儿子深深皱眉，看向望着自己的二人。
“我和你遇见，真的只是巧合。”
儿子没有开口回复。
“你一定不信，但事实就是——白脸镇恰好在这个地方出现，我为了白脸镇来到这里，然后在半路遇到了你。”
六家衣解释事情起来倒是毫不含糊，一改之前惜字如金的作风。
“出现？”
“对。”
“这个地方不是一直在这儿？”
儿子脑袋上的问号像苔藓一样疯狂生长。
“你带别人来这个里，怎么什么都不告诉人家。”
女一号像是在抱怨六家衣一般，但语调听上去，更像是一种，饱含了爱意的责备。
儿子一言不发，等待下文。
“白脸镇只有在节气更替时才会出现。”
六家衣说出缘由。
“为什么只有在节气更替时才会出现？”
“你怎么那么多疑问？”
六家衣盯了儿子一眼。
“就像为何会改变人的外貌一样，大概是这个地方的规则吧。”
女一号的话语似五月春风，轻巧而温柔。
她看着儿子，脸上挂着笑容，这笑容被苍穹之上的月光照耀，似化了一抹银妆，令人心生爱慕。
世间之美，大多时候都存在于不经意间。
“所以白脸镇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失意者们的一方净土？为了躲避杀身之祸？
或许因为这个地方本身存在着不合理，所有的一切，巧合也好，规律也罢，都不是可以通过解释说得清楚的。
儿子实在想不明白。
“那六家衣你为什么来这里？因为被剥夺了仙的身份？”
“我以为，再也不会提起这件事了。”
六家衣仰望星河轻叹。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他呢？”
女一号发出了疑问。
这疑问中，包含了对儿子身份的质疑，对六家衣为何提起往事的质疑，对六家衣为何要将往事告诉儿子的质疑。
“我还没告诉你吧，他就是儿子。”
六家衣微笑着看向女一号。
这笑容带着一丝抱歉，使六家衣看起来，略显悲伤。
“他......你就是儿子？”
女一号太过惊讶，以至于把一直抓着六家衣的那只手都放了开来，双手捂住嘴巴。
人们的潜意识里，总是对厉害之人心生畏惧，或者说心生敬佩。
“没想到神只是个孩子啊。”
女一号看到儿子这副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儿子没想到女一号是这种反应，也跟着尴尬地笑了起来。
“对不起，我听他说儿子打败了魔王，还以为是个修行千年的老骨头呢。”
女一号强忍住了笑。
“大家都这么以为。”
儿子对女一号表示理解。
“你真的叫儿子？怎么会有人起这个名字？”
女一再次忍不住，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虽说儿子遇到这种情况，千次不足，却也百次有余。
每次别人都会问起相同的问题，儿子恨不得在身上贴一个“欲知答案者，请去找我妈”的标签。
要说世间烦恼事，这便是最大的一桩。
“你问他，他也不知道。”
六家衣在制止了女一号的同时，还不忘调侃一下儿子。
儿子倒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他曾多次询问过自己妈，为什么要给自己起名为儿子。
但儿子妈每次都说差不多的话。
“你不就是我儿子吗，这有什么问题？”
“名字就是个代号，叫你八八九九不也一样。”
“别再问了，再问就是儿子。”
总之就是敷衍了事。
没有大战魔王之前，没有人知道儿子是谁，别人问其姓名，还可以胡编乱造掩饰一番。
但自从大战魔王之后，发生了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事，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儿子的心智，也让他明白，名字这种东西，无需再去隐藏，因为这就是自己。
他人能不能接受这个名字，接受自己，都无关紧要了。
“我从来没想过会再和你见面。”
六家衣看着儿子。
“说这是巧合，倒不如说是命运。”
儿子听得一头雾水。
“你最近一次去仙界是什么时候？”
六家衣的视线从儿子身上移开。
“最近？就是你见到我那个时候吧。”
儿子脑海中浮现出两年多前在仙界大殿的场景。
“正是因为你的到来，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六家衣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感慨。
话毕，不等儿子回复，便接着说。
“换句话说，正是因为你的到来，才让我发现了，那隐藏了许久的事。”
关于六家衣的谜团，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飞卢小说网 b.faloo.com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优质火爆的连载小说尽在飞卢小说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