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瓜儿兀自正沉浸于闻所未闻惊震奇观,一时恍神听不真切,口中含糊应允,哪里留意到背后皋陶神色异样。
当是时孟满遽然怒吼,状如野兽,龇牙咧嘴,一头疯狂撞上罡气护罩,气劲所震与撞墙无异,登时反弹趔趄,脑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但他浑然不觉,木讷往复哐哐死磕,每撞一下都令咬牙坚持的夏禹惊怒担忧,照这样撞下去非骨裂脑溅,死于自己人之手。“不要再撞了!”情知此时的孟满被妖女控制失了心神,所作所为毫无理智,但念及堪比手足之情的情谊,终究于心不忍,奈何只能眼睁睁等着他一遍接一遍的撞击。
阿瓜儿焦急万分又惶恐骇然,喊道:“孟二哥这是怎么了,为何变得像妖鬼一样,难道是被狐妖附体了么?”
“狐妖附体……”夏禹心中灵光陡然,忽而想起曾听人说过狐族之所以能够魅惑众生,原因之一就是其掌握一种以强大念力操纵别人心神魂魄控制躯体为己所用的妖乎其妖的类似摄魂大法的法术,不同于蛊毒、摄魂术控制,它悄无声息,无需搭配毒虫器皿等物体传导讯息也无需肢体接触,灵活诡异,倘若心神不定念力薄弱极易中招,中者任凭摆布,假借躯壳行言举止,状似傀儡,皆以为神鬼附体也。妾御仙子本来就是狐族之人,能在倏忽之间相隔甚远,令人防不胜防轻易控制孟满的这种诡异手段,决计不是什么摄魂大法蛊毒操控,而且孟满身上伤势虽不足致命却也不轻,乃念力溃弱之时,正好被妖女趁机得逞。“娘的!”旋即想到皋陶此时身中刀伤,顿时全明白了,相繇这是要趁皋陶负伤念力溃弱好控制他,自当为得就是那个秘密。
夏禹情急心怒,顾不上思虑相繇和紫妾妾之间有什么秘密,沉声道:“叔父怎样了?”半晌却听不到回答,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就在这时烈焰刀气赤色光芒暴吐,鼓拓狂容狞笑,轰然猛劈,银赤相交荡如波浪,罡气护罩铿然剧震。夏禹左肩刀砍斧劈般阵阵生疼,“乖乖少主能撑几时?还不束手就擒留个全尸,免得下去白马鲧认你不得!”狂笑声中连劈数刀。
那辛夷立功心切,当然不愿白白错失机会,尤其瞧见鼓拓攻势狂猛,生怕被他抢了先,急得不敢犹豫,摸出乾坤圈飞身冲砸。
相繇不以为忤,兵甲将帅惟有怀立功之决心,才可勇往直前,常胜不负。“逆贼皋陶交给老夫法办,罪臣之子的首级,谁砍下便是谁的。”
话音甫落,揽仙心领神会,双掌齐拍,黑芒真气蛟龙腾跃,扎向夏禹。
众人皆猛,都渴望立得一功,然而大金乌除外。
并非他高傲鄙俗不想立功露脸,只因八人中除了他之外基本上都是玄水的人,与他们争功抢获,必然得罪人,况且太阳神的吩咐言犹在耳,纵使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违拗,又恐佯装模样遭人口舌,是以半成功力出手。
紫妾妾兴趣倒不大,她凝身不动,紫裳翻飞,甚是妖魅,反而颇为惋惜道:“好俊俏的公子可惜马上掉脑袋了,哎……颈断脸丑啊。”
蓝衣伮、敖诫自不甘落人之后,各施本事,急步而冲。
当世几大高手极尽全力合攻之下,一股泰岳峙顶般巨力轰然坍塌悉数压在罡气护罩上,击出层层黯淡光晕水波荡漾也似涌入夏禹身体,登时压得他双膝向下屈躬,“啪”一条腿承受不住跪于地面,磕碎砾石,一片血肉模糊。双臂更是震荡欲断,从头至脚骨肉剧颤,五脏六腑好像狂旋了位置,颠痛如绞,难以呼吸,气血猛跌乱宕导致真气续接不上,罡气护罩随之急缩。喉中腥甜朝上疾速翻涌,难受至极,再忍不住一大口血箭“哇”地溅射。
原本已经如同雨中泡沫摇摇欲碎的罡气护罩骤然黯淡眼瞅着即将缩弱崩溃,他猛提口气重新爆发真气,银光再度耀眼夺目。但他深知撑不几会了。
“叔父你怎么了……”耳后听得阿瓜儿突然惊惶大叫,却没有皋陶回答吱声。不安与惶恐瞬间拥上心头,夏禹强压翻腾上来的气血,忍着体内剧痛,咬牙急道:“叔父他怎样了?”
“叔父好像睡着一般。”阿瓜儿抱着皋陶蹲跪着,无论怎么摇晃始终睁着眼睛一动不动,心登时紧揪,学着巫医试探垂死之人那样,去摸手腕脉门。但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啥叫脉门,脉门具体在手腕何处统统不知,顿时焦急万分。这时听到夏禹喊话:“快看有无呼吸?是否晕倒过去?”他才如梦初醒去试皋陶呼吸。由于紧张害怕,手凑到皋陶鼻孔停留不足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触电般缩回来,因为他没试觉到皋陶有呼吸,也就是说他以为皋陶死了,吓得六神无主。
此时的皋陶除了呼吸和听觉,眼前混沌模糊影影绰绰,已然什么也看不见,嘴巴喉咙四肢好像软化掉,几乎感知不到身体其他部位的存在,那入体刀口带来的疼痛自然也就无了,犹如一个废人,若非在失去知觉前拍了下阿瓜儿,引得他转身,恐怕就直接栽倒地面大失风度。耳中清晰听得阿瓜儿的声音,奈何有心无力,嘴唇无法动弹,就连眨眼亦做不到。“好快的毒性!”心中惊奇骇然,以为某种蛇毒,他并不怕死,盖因大事未成,大仇未报,觉得无颜去见白马将军,这才是最令他惭愧惶恐之事,脑海一时纷乱如麻。每当思绪萦绕他总将不妄心诀默念几遍,这是他一直以来养成的习惯,便在心中急忙默念。很快冷静下来明白事已至此,反正身体动弹不得,干着急也一点没用,倒不如坦然接受,就算死也当从容。
像这般迅速猛烈将人毒害如同那石化雕像木刻人偶,麻木至极的地步,闯荡大荒这么多年除了蛇蝎蜈蟾之类剧毒,倒没见过还有什么,但中此类虫毒通常身子麻痹的同时还伴随伤口腐烂肉体痛疼,呼吸困难,神志不清等症状,若无解药立即生效,轻则数个时辰重则几个呼吸短时间内就令人痛苦死去。而他所中之毒又与蛇毒等有些不同,身体麻痹外听觉呼吸神志皆完好无损。能引起人体麻痹,而暂时不伤性命的毒,着实神奇,这让他想起那传说中的麻神断觉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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