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掌柜的话刚说完坐在他下手的秦掌柜立马补充说：“这些都是他们那行的规矩，算不上什么奇怪的，要我说还是丁掌柜的天生神力，那还是我一次路过他店铺的时候恰巧从门缝里面看到的，五六百斤的棺材啊，丁掌柜搬起来的时候跟个没事人似的，后来我和别人提起都说我眼花了，说肯定是丁掌柜的和人一起抬得，但是我确定，当时就是丁掌柜得一个人搬的。”
“五六百斤，丁掌柜的是个武者？”苏黎记得案卷里面从来没有提到过丁引是个武者，可是五六百斤的重量即使是真是天生神力的人搬起来也不轻松，除非了武者，武者修炼出内力后，以内力强化自生，黄品武者最大力可达二十钧，玄品武者力可达三十钧，如果真的按照秦掌柜所说，丁引至少是四品以上的武者。
“不太可能。”上首的李掌柜思量了一会，却也没有直接否定苏黎的话，“做棺材生意的力气大也属正常，况且要真是个武者谁愿意守着个棺材铺赚死人钱，听说他们夫妻不和就是因为丁掌柜赚的是死人钱才不怎么让他进家门。”
说到夫妻不和，苏半夏突然想到苏黎给他提出的十个问题，第十个问题就是关于这个，于是问道：“他们夫妻不和？”
苏半夏问完这个问题，几个掌柜的都是面容有点古怪地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金掌柜，正当孙半夏以为这其中和金掌柜有什么关联的时候，金掌柜却轻咳一声吐槽了一句，“家里有个碎嘴子的婆娘，就爱零碎这些有的没的。”接着将自己从自家婆娘那里听来的事情倒抖了出来，“其实丁掌柜夫妻不和也不光光是因为赚死人钱，而是她婆娘可能红杏出墙了，本来这些都是婆娘们吃饱闲的没事做传出来的碎嘴子，我也没当真，可是后来丁掌柜的出了事，她媳妇就是那个叫沈沁的和她那个姘头没过多久就一起失踪了，都说是卷了丁掌柜的家产私奔了。”
沈沁失踪的事情苏半夏在案卷里面看到过，只是那时候正好是朝廷下了申斥，再加上没有苦主，整个案子也就没有再追查下去，但要是说私奔这话他可不信，人都是了，家产都是沈沁的，大大方方的改嫁，也落不了别人的口实，所以如今听到另外一个版本当下留了心，“金掌柜的可知道沈沁的那个姘头是谁？”
“听说叫江辰，是个鳏夫，老婆十年前走了，死的也很蹊跷，前一天还活蹦乱跳的，第二天人就没了，听说那阵子江辰因为痛失挚爱伤心过度，一直没有出面料理妻子的身后事，还是丁掌柜夫妇出面料理后事，我想大概也就是那个时候两人勾搭上的。”原本沉默寡言的金掌柜说到这等八卦事情，前面还说着碎嘴子的婆娘，现在却越说越起劲。
苏半夏怕他再这么说下去就要口无遮拦，连忙打断他问道：“金掌柜可还记得江辰的妻子叫什么，去世的日子可还记得？”
金掌柜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说到：“日子倒是记得，瑞顺七年七月十二，至于名字就不清楚了，他们夫妻二人平日里面也不与人交往，连做什么的也没有人知道，江辰的名字还是后来从丁掌柜那边知晓来的。”
话问到这里，要问的也都问了，苏半夏感觉自己需要时间来梳理下信息，于是对着李重使了个眼神，李重领会，站起身先是感谢了五人，然后又命人将这五人全部送走，等到掌柜的们都离开，坐在上首的青空却是冷哼一声，“这群老古董，就没有点感恩之心。”
这话听着突兀，也是让苏半夏和苏黎一头雾水，倒是一旁的李重做出了解释，“瑞顺七年也是武昌二年，这些人都念着先皇，不愿承认当今皇帝，但又不敢造次，也就耍耍小心思小聪明，将武昌二年说成瑞顺七年。”
苏家兄妹听了李重的解释这才了然，却不知道为什么这群掌柜的会怀念以前，至少在苏半夏看来，十年前这洛城满大街的乞丐流浪汉，十年后这大街上已经是难的遇到乞丐了，两代皇帝好坏一目了然。
其实苏半夏在好久以后才想明白其中的原因，新皇新政，割的是既得利益者的肉，被割肉者想的是自己失去的，而不是其他人都到了什么，人性本就自私，无关价值观。
李重此刻并不关心两任皇帝孰好孰差，他只关心苏半夏现在得到了什么有用的信息，“先生，刚才的问话里面你发现了什么？”
“现在想到的也都是猜测，还没有实际的证据去证实，倒是现在又要麻烦刑案司去查下江辰此人的底细。”苏半夏没有说请李统领而是用了刑案司，只是因为空青在场。
“这个好办，我这就让人去查。”李重刚说完，突然想到司里的刀捕手都被他安排出去查童谣和丁引夫妇的事情去了，只好向苏半夏说明情况，亲自领队去查了。
等到李重离开，苏家兄妹也起身向空青告辞，空青这边本就是凑个热闹，加上他也有事情要忙，现在人都散了，见苏家兄妹要走，便寒暄了几句将二人送出了刑案司。
回小院的路上，苏半夏坐在马车里面，沉思许久，突然问道：“几位掌柜的话可信吗？”
这话本来也是苏黎想问的，见苏半夏问了出来，便想了想说道：“可能有夸大的部分，假话倒不至于。”
得到苏黎的回答，苏半夏点了点头，再次问道：“怎么才能确定一个人在不显露的情况下是不是武者？”
这方面苏黎是专业，听到这问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在不伪装的情况下看这个人的呼吸、步伐和行为，武者的呼吸因为内息循环的原因轻且柔，步伐稳健轻盈，当然还有行为，毕竟长久练功的关系，总会形成行为习惯，而且反应能力也不是平常人能够比的。”
“所以常人根本就看不出一个人是不是武者，即使是武者，对方要是伪装起来也发现不了？”
在等到苏黎的肯定答复后，苏半夏接着问道：“丁引能轻松搬起五六百斤的棺材，是不是说丁引是武者的可能性很大。”
苏黎点头，“至少不排除这个可能，只是如果他是一个武者为什么要屈身在棺材铺。”
苏半夏想了一会突然笑了起来，“这就看李统领查的那首童谣的结果了，说不定丁掌柜的就是那棺材板上面的谢必安呢，只是这个谢必安不吃小孩，吃的是十七八岁的女子。”
又过了两日，就在苏半夏盼着李重调查结果的时候，李重找上了门，“先生，童谣的查访已经有了结果。”说着将手中的舆图展开，指着几处圈起来的地方说道：“我们找到了流言的源头，当年看到鬼马车的一共有五个人，看到的地方分别是这几个地方，根据当事人描述看到的情形也基本一直，和童谣描述的也基本一致，只是这五个人都肯定一点就是棺材上面的谢必安和棺材之间若接若离，就好像飘在上面，一身白衣，还有两人说其实棺材前面还坐着一个人，一身黑衣，两个人就像黑白无常，而且发现的时间都是月圆之夜。”
“有轻功可以做到在棺材上面若即若离的状态吗？”苏半夏转头问苏黎。
“有！”苏黎肯定地回答，“只是十分消耗内力。”
苏半夏点了点头，没有在继续这个问题，找来笔，将舆图上五个圈出来的地方沿着街道连了起来，西起西街大道，顺着西街大道一直往东，穿过太平坊、仁寿坊、清源坊、广安坊、长乐坊、然后在长乐坊和东市的接壤处拐进去向北一直到清平坊，“你们看！”孙半夏说着又将连好的线向前延申。
“西市太长湖，东市游园湖，宝庆坊。”李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我记得李掌柜的说过，丁引的棺材铺月圆之夜必关门，然后就出现月圆之夜的鬼马车，这鬼马车会不会是丁引弄出来的？”苏黎也有点兴奋，仿佛窥探到了一件天大的隐秘。
“那是不是丁引其实就是当年抛尸案的凶手，毕竟他死后抛尸案再也没有发生过。”李重有点手舞足蹈。
苏半夏却是及时地泼了一盆冷水，“有这个可能，但是尸体是谁吃掉的，根据案卷的记载，丁引可是常年都居住在西市的棺材铺里面，他在那里杀的人，又是在那里吃掉的尸体，他一个人能吃下那么多的尸体，而且这些女子又是哪里来的？”
这些问题一出，李重就变的有点手足无措，就好是临门一脚了，可就是不知道怎么起脚，憋的他十分难受，“那现在怎么办？”
苏半夏盯着舆图看了一会，将向北的那条线末端圈了起来，问道，“江辰的家是不是也住在这一块？”
李重看了一眼说道：“对，也在宝庆坊。”
苏半夏听完提笔继续延申向北的那条线，一直到舆图的边界，“洛城的东北角我记得是依山而建，那里悬崖陡峭，算是一处天险。”说着又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而这里是一处已经废弃了十几年的矿场，人迹罕至，这处矿场废弃的原因是因为矿洞进水坍塌，山体内还有不少的矿洞，是一处绝佳的藏匿所在。”说道这里，苏半夏双指重重地点在那处矿场，“李统领，组织你的人立刻搜查这处矿场，尤其是山体内的矿洞，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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