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
众人一阵惊叹,陈源植算的年少,莽撞了些直接问道:“谦义兄,案牍之大,纸张之巨,何故题字只偏安一隅呢?请兄台赐教啊。”
乐正弘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尴尬的线条,为什么?因为写到一块至少还能整齐些,若是放开了些那就是字又丑,又不齐整,那不是更难为情。这理由当着众人面可万万说不得,偏安一隅?说小鬼说笑确实太难为人了,这该如何作答?该如何作答呢?
祁大人在后皱着眉头一个劲摇头,冀大人则是歪嘴斜笑愣是憋的不出声,全大相公看了才知道这小子说不会写字是真话,陈伯爷暗暗咂嘴。
只见乐正弘猛然间拳头紧握,撰的吱吱作响,双眸圆睁,眼中似火,一副有仇不得报的模样,简直咬牙切齿。
陈伯爷也觉得大郎玩笑太过本都是长辈谁都得罪不起,偏偏唯一的同辈人还第一个出来为难,任谁都不好受。陈伯爷责备道:“众位相公在此,焉有你说话的地方?”
大郎陈源植看着老伯爷可不像说笑的模样,自是忙不迭的深深一揖道:“为兄的不是,谦义莫怪,莫怪..”
全大相公、冀大人本是不想说什么了,词赋是绝好的,可是这字嘛,着实让人唏嘘不已啊,说出来是本人真迹,怕是要惹外人笑话,惹人生疑的。堂堂乐家大郎居然写出这些只能称之为像字的符号,着实不好说啊。
“啪嗒”一滴泪水打在徽纸上,清脆之声厅上众人皆是看来。乐正弘一滴泪水滑下,众人大惊。全大相公也是坐不住了,赶紧和蔼道:“乐家大郎为何做妇人之状?堂堂男儿何至于此啊?咱们不写了,当时众位叔伯的玩笑之语罢了。”
乐正弘此时悲愤,却没有凄怨之意,虽是掉泪,却无妇人之状,此泪亦是刚毅的。他双眼中闪过些许凌厉之色,望似一抹大意蕴含其中。乐正弘悲愤道:“八荒争凑,万国咸通,花光满路,箫鼓喧空,梦游华胥之国。御街春夏如绣,画阁笙管齐天,似好梦初醒。却想当年夷狄四起,中原之地宗庙尽毁,抚今追昔,惆怅无限何谈偏安一隅?我辈皆偏安,不付天下意,未敢忘忧国,身死又何妨?”
似是有回音,最后几句久久在众人心中激荡,突然间情感爆棚出来。一番惆怅竟惹得许多相公跟着流泪,陈源植直接傻楞在原地,他老子陈伯爷大为吃惊。厅堂上下坐宾客皆是掩面踌躇,庸大人、祁大人、全大相公、就连那贼眉鼠眼的冀大人都是唏嘘不已,乐正弘一番话来惹得众人毫不难过。云中府早已丢入胡人之手,庸大人本是云中人啊,没多时老相公哭声大作,惹得众人没一个劝得住。
陈伯爷抚慰道:“庸大人,云中府我朝定要收回来的,切莫伤心啊。”
庸大人踌躇半晌方道出:“再有二年老夫便是花甲之年,只怕...只怕老夫最终了也无法回去,埋骨他乡!故土!!故土啊!!!”
陈源植垂头丧气,叹道:“谦义大意,我实羞愧难当啊!”
后面哭声大作,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有人想故土,有人想着以前的繁荣,反正现在朝堂上没几个可用之才,大多都是只要不犯错宁可不做事的主,长久以后,别说收复云中疆土,只怕连迎战的骨气都荡然不存。
刘大娘子正经过这边,突闻的哭声以为是这乐家的大郎糟了算计,提醒吊胆的匆匆忙忙跑进来,谁料跑进来一瞧,满座都是堂上客,哭作一团凄凉形。
刘大娘子跟前的胡嬷嬷紧紧扶住大娘子道:“这庸大人、祁大人也是文人清流有体面的,怎能哭成这副模样?传出去可是要丢些颜面的。”
大娘子摇摇头,再扫眼看去,在坐的脸色都不好:“我觉得此时有蹊跷,一群老爷们怎么能哭成这样?你去吧大郎唤来。”
胡嬷嬷轻声走去,拉了拉陈源植的衣袖,后者才缓过神来,看向母亲这边后才点头应了应。
陈源植做礼道:“母亲何故到前厅来了?”
刘大娘子一副嫌弃的神情道:“好好的一场茶会,你们嚎哭什么?还都是在朝为官的大相公们,传的后院岂不是让众人看笑话。”
陈源植长叹:“唉~~~,母亲不知道,乐家大郎着实厉害,孩儿虽虚长几岁,却也是羞臊的很。”
刘大娘子一头雾水,我儿一向自傲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更是不解道:“怎么厉害?到底是夸人还是损人呢?”
陈家大郎把刚才依稀还记得话说了一遍后,刘大娘子也是倒吸了口气,眼睛再看看一旁懵了的胡嬷嬷:“别说,官家看人还真是准的,以后你定要同乐家的哥儿交好。”
陈家大郎道:“是,母亲,他是一个心怀社稷之人,吾辈鲜有出其右者啊。”
刘大娘子示意后,陈源植才告别了母亲这里,又上去厅堂。
胡嬷嬷疑虑道:“主母莫怪,我家那口子在十字街开瓦舍有些年头了,常与我说那乐家大郎就是个挥金如土的泼皮无赖,虽是有副好皮囊却是个生性风流,胸无点墨的败家子罢了,成日里厮混怎么能说出这番话来?难不成...难不成是他祖宗安阳道人附身了?”
胡嬷嬷这话可是把刘大娘子吓得跳了起来,赶紧道:“你万万不能出去乱搅和,不过你家那口子我也识的,从来都是老实的.......你可要记得,这种事可不是咱们传出去的。”
胡嬷嬷眼珠子一转,立马心领神会道:“老婆子我懂什么,都是道听途说,谁说的什么,早就忘了。”
刘大娘子轻笑几声道:“呵呵呵,走,去看看我那林妹妹。”
前厅
陈伯爷连连短叹全然不知该如何,这小子竟然说得出这话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满屋老少爷们居然都是哭哭啼啼劝都劝不住啊。
庸大人声嘶力竭的嚎道:“故土难离啊!云州之役亡我朝十万精锐啊!”
全大相公也是没法劝阻的,奈何乐正弘句句都说到这些老家伙心坎上了。
陈伯爷慰藉道:“庸大人,你看大郎这般才干,日后入仕定会收复疆土,这是我朝幸事啊。”
众人听了这才好许多,顿时堂上所有人吧目光都集中在这个少年郎身上,被这么多人盯着看,乐正弘立时不知该做什么,真是后悔这B装不得啊。
全大相公踌躇而视,慢慢地朝乐正弘走来,长须垂下更显得苍老。直到跟前一手扶在乐正弘肩头,后者能感觉出全大相公的力道,这是一种给人希望的劲道,前者眼中湿润缓缓道:“陛下看的长远,大郎之才可堪重任,往后可是要......勤加练字才好。日后入仕,但有所求,我全家阖族必全力相助,今日这句誓言我当着陈伯爷的面说下了!”
冀大人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当我们是傻子呢?此子确实有些才华,胸中也甚有抱负,还未入仕全老便大加拉拢,真是人老为贼好盘算!’冀大人拱了拱手道:“是啊,今日在坐叔伯日后都是你的助力,我等老矣,将来都托付在你们身上了!”说完还是看看陈源植,这其中含义已然明了。
这席话瞬间让乐正弘醒了,打了个冷颤施礼道:“众位叔伯夸赞过甚,小子还未曾科举入仕尚且谈不得,只是谢过叔伯们的偏爱了。”
“咳咳...咳咳!”这咳嗽声虽然不大,却明显不是男儿之音,清脆中含着些许稚嫩,众人寻着声音望去,乐正弘大惊,‘她跑来做什么?这儿可是前厅啊。’
娇小身影躲在门后只是叹着头往里面探望,谁料引来众人围看,来的正是乐家的嫡姑娘乐慕白。
陈源植忙忙作揖陪笑道:“众位叔伯,这是乐大郎嫡亲妹妹。”
乐正弘恨不得毒打他一顿,要介绍也得我说才是,你胡乱介绍什么?陈源植确实不得体,有道是男女授受不清,人家当哥哥的还未说话,你个外人竟然介绍来了,你和这姑娘很熟么?
陈伯爷自然是狠狠刮了他儿子一眼,打趣道:“我们只是听得大郎英俊没想到妹妹也是个灵巧的,将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乐正弘只管傻兮兮的赔笑,身后的庸大人等侧身拭干泪水后才转来说道:“乐家,乐家......”话只道此,再无后续,众人皆已明了,这些话不用说出来,都是明白人啊。
慕白这才跨了门槛进来深深做礼道:“乐家慕白向众位长辈请礼了。”
陈伯爷道:“莫要见外,何事啊?”
慕白恭敬再施礼道:“家母有事欲问兄长,特地让我来唤兄长的。”
众人点点头,乐正弘也不纠结,还想着怎么脱身,慕白来的正是时候:“叔伯们稍息,小子先去回话啦。”
陈伯爷也是笑道:“也罢,众位我们前面请,府里备了席面,大郎,我们先过去,我们可是要等你一等的。”
乐正弘心态炸裂,今日真不叫人活命啊,硬着头皮道:“小子去去就来,长辈赏脸,怎敢推辞。”随后二人施礼往外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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