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乌云锁天,电闪雷鸣。
演武场四周都有朦胧的火光,在狂风中静静发出光芒。
萧玄奘还在练剑。
他真的很想放下一切,终生与剑为友。
剑,冷酷,绝情,无欲,无求。
冷酷,绝情,无欲,无求,岂非没有烦恼?
世间一切烦恼,岂非因为不够冷酷、有情、有欲、有求?
可他放不下。
有些事情,知道了以后,就不会忘记,如绝世美人,一眼便忧思难忘。
有些事情,没有做完,岂能放下?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还有一种选择,认命。
凡间耄耋老人,穷苦一生,寂寂无名,依旧乐观、快活,就因为认命。
不认命的人,充满斗志,永不满足,永远痛苦。
哗啦啦声中,暴雨倾盆。
这样的季节,本该是秋雨缠绵,但有这种暴雨,也不例外。
神都的人都不觉得意外。
中州的人都不觉得意外。
人心不古,道德沦丧,天道反复,还能什么不可能呢?
甚至已经有流言,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对于凡人来说是世界末日,但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那似是而非、虚无缥缈的灭世大劫,哪儿有世界末日?
世界末日也好,灭世大劫也罢,反正气候有些不寻常了。
萧玄奘的剑很快。
此刻的剑,更快,一滴滴雨,被一剑剑粉碎。
一剑粉碎一滴雨,绝不伤及第二滴第三滴。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雨并没有停歇,绵绵秋雨。
萧玄奘的剑也没有停歇,秋雨更密,一滴雨,一条丝线似的。
想要一剑粉碎一滴秋雨,比粉碎一滴暴雨要难很多。
暴雨滴势头猛、形状圆润,但秋雨却不同,如藕丝,飘忽不定,没有固定的轨迹,随风而变。
萧玄奘很有耐心,不放过任何一滴秋雨。
玄烨已经在凉亭下等了很久了。
他从黄昏就到了,就一直在等着。
苏伯也在。
人在,却无语。
苏伯在看。
玄烨也在看。
本来枯燥,玄烨有些受不了,但逐渐看出了一些名堂。
太玄剑神的名头像是飓风席卷中州境内。
玄烨能亲眼看到太玄剑神舞剑,岂不是一大幸事?岂不是一件快事?
苏伯一脸欣慰。
他不知道在那上古剑宗祖地萧玄奘遇到了什么事情。
但萧玄奘的剑法已经脱去了稚嫩,有了大家风范。
虽然距离返璞归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萧玄奘也很年轻,不到二十,足以名动万古。
漫长的人生,他见过很多如彗星般崛起的天才,但最终要么如流星坠落,要么归于平凡。
他希望能在萧玄奘身上看到不一样的结局。
他也有些相信萧玄奘能走向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玄烨说:“苏伯,萧玄奘这剑法是《太玄剑经》上的无上剑法吗?”
苏伯说:“王爷自己开创的剑法,不输于任何剑法。”
玄烨动容,蹙眉,心情很复杂。
这等剑法若是来自于《太玄剑经》,那着实合情合理,毕竟《太玄剑经》亘古长存,是公认的一等一仙经!
可若是这等剑法是萧玄奘开创的,那就有些不合理了。
苏伯说:“太子,还是先离去吧,王爷今晚可能不会停下来。”
玄烨点头。
苏伯送玄烨离开。
……
……
李乘风很惨,被帝凌空和孙不凡轮流殴打,打得没了人形。
帝凌空很生气。
孙不凡很解气。
他不会这么轻易杀了李乘风。
帝凌空深吸一口气,道:“师弟,宝库一定要夺回来!”
他和孙不凡见到了白衣剑仙。
白衣剑仙坦言已经将宝库送给萧玄奘。
这残酷的真相,差点让帝凌空崩溃。
孙不凡脚踩着李乘风的脑袋,说:“师兄,以我们的实力要对付萧玄奘有些困难!但是,我们可以和苏长空合作!苏长空和萧玄奘不死不休,一定很乐意与我们合作!”
帝凌空考虑了一番,道:“好,这事儿,交给师弟你去办。”
他可是南海剑宗的道子,和苏长空厮混,那怎么可能?
孙不凡欢快地应下来。
他一无所有,可不就得拼命打江山么?
李乘风听到‘萧玄奘’这三个字,绝望的内心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
……
……
自从李乘风消失后,涅不败感觉舒服多了。
不过听说萧玄奘得到上古剑宗的宝库后,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大周天朝的宝库虽然也有凡人无法想象的资源,但和上古剑宗那种上古霸主的宝库比起来,也是无法相比。
世人谁不想拥有最好的呢?最好的容颜,最好的妻儿,最好的身世。
诚然,涅不败已经有了很多最好的东西,但也还想要更好的东西。
陈珂听了他的诉说,笑着说道:“这其实也正常。这个纪元有萧玄奘,许多人心里都不痛快。比如帝凌空,他本来是天之骄子,可现在,在萧玄奘面前接连失利,他内心的苦闷可想而知。”
顿了顿,她接着说道:“不败,你和萧玄奘没有利益冲突,自然无法理解那份苦闷。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帝凌空能克服种种困难,就会越发强大。”
涅不败点头,抱着陈珂,说:“世事如河流,强者逆流而上,弱者随波逐流。”
陈珂嗯了一声。
涅不败从没有跟陈珂说过一句‘我爱你’,可已经无需多说。
他知道她知道。
他是大周国的太子,也是大周天朝的太子。
大周天朝已暂时沉寂,但未来,它会醒来,虎踞中州万万载!
这十万年来,每一个大周国太子都要挑起肩上的重担。
这十万年来,没有一个大周国太子成功。
他能成功吗?
他不知道,不清楚,未来太缥缈,看不透。
所以,他内心永远是孤独和寂寞。
但自从她走进了他的世界,他的世界就多了三分温暖。
她就是他的阳光。
她就是陈珂,一个寻常女子,甚至都不会修炼,注定要经受生老病死的痛苦。
血脉天定,即便是大周宝库中的灵丹妙药,也无法改变。
但他听说过上古剑宗的宝库内,可能有足以改变血脉的造化之物。
陈珂轻轻咳了两下,白色的手帕染血。
涅不败眉头紧锁。
他内心的痛苦和恐惧,谁能了解?
为了陪伴她,他根本不敢离开大周城太多时间,所以,无法前往祖域。
她也没有离开了过大周城。
他一直犹豫于一个决定,在这一刻,他不再犹豫。
他在她脸蛋上吻了一下,说:“珂儿,我想到处去走走,你陪我去。”
陈珂美目中有异彩,却是迅速暗淡。
她的身体,她的病,心里岂能不清楚?时日无多。
虽然靠着丹药容颜永驻,可她已经不年轻了。
不年轻了,可她的心还是会痛,摇了摇头,说:“不败,你还是自己去吧。你是大周太子,终究要走上一条孤独之路!”
涅不败向来尊重她的意见,但这次不行:“你陪我去。”
他的话语间有不可抗拒的语气。
陈珂却是苦笑,又咳了两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点点头。
涅不败笑起来,笑得像一个纯真无邪的少年。
……
……
孙不凡带着狗链拴着的李乘风离开了上古剑宗祖地。
他不着急赶路,像是遛狗一样。
没有狗,但有人。
人有时候就是狗,甚至不如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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