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正浓,万千灯火将如归楼照耀的如同白昼。
“诸位贵客今日光临我如归楼,真是令毕楼蓬荜生辉。诸位贵人时间金贵,这里就不卖关子了。相信大家,今夜都是来一睹花魁娘子风姿。月下佳人,良缘天成。今夜洛芊芊娘子将从在座诸位这中,觅得有情人。红袖添香,夜话风月...”
一个样貌周正的小厮,正站立在舞台中央,卖力的宣讲着。
如归楼中,气氛瞬间火热,众人议论纷纷。
谁将是花魁娘子的入幕之宾?
如归楼梁妈妈差遣仆役递了一张纸笺,小厮倒是伶俐,接过纸笺略微扫视。
“诸位贵人我们言归正传,刚刚收到我们梁妈妈的吩咐:今日花魁娘子乃是梳拢的日子,如归楼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今日成为花魁娘子入幕之宾的贵人,所赠缠头之资,会尽数送与娘子本人,我如归楼分文不取。”
喧闹声此起彼伏,像炸开锅一样。
“如归楼仗义。”
“梁妈妈大气。”
“花魁娘子好福气。”
好福气吗?沦落风尘,任人轻贱,这也叫好福气。偏偏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洛芊芊心如死灰。
又觉得不甘心,便唤来丫鬟小蝶,在她耳边轻声耳语一番。
小丫鬟跑到小厮面前,附身嘀咕几声。
“诸位静静,再告诉诸位一个好消息。花魁娘子决定,今夜分文不取。”
人群再次沸腾。
小厮不得已拼命提高声音扯开嗓子:“花魁娘子说,今夜诸位贵人,各自赠诗一首,限时一炷香。由娘子亲自品评,获胜者便是今日的入幕之宾。”
众人再次齐齐看向独坐前排的姜诚主仆二人,眼中充满感激之情。这两人将那满满一桌读书人气走,平白少了竞争者,何乐而不为。
早有如归楼的仆役,将空白诗笺和笔墨分发给众人。
一群衣冠禽兽,搜肠刮肚,苦吟佳作。
姜诚并没有接笔墨和诗笺,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洛芊芊。
流落风尘的文艺女青年?有意思!
...
如归楼二层,贵宾包厢。
“水镜先生,诗文之道,晚生并不擅长。还要有劳先生代为捉刀,事成之后,晚生定有重谢。”
“李世子,折煞老朽了。承蒙王爷不弃,老朽舔为王府幕僚,为王爷、世子效力,乃是分内之事。”
一把象牙为骨,绢布为衣,上绘《仕女图》的折扇,挑开包厢幕帘,看来也是一个大冷天打扇子的骚包。
如果姜诚在此处,一定忍不住暴打此人。因为同类相斥,当然是原先的姜诚,同为人渣,必定相互鄙视。
人渣世子李三思笑容和煦,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
檀香袅袅
如归楼小厮如同穿花蝴蝶一般,穿梭于人群之中,收集着各位贵人的诗作。
不多时,圆形舞台上,一个鎏金雕花的紫檀木盒子里放满了众人的诗笺。
“看来诸位贵人已经将得意佳作交于我家花魁娘子,请诸位稍待片刻,待我家娘子品评过后,再将获胜诗文,与诸位共同鉴赏。”
小厮躬身向众人行礼,所有人目光齐齐看向洛芊芊。
花魁娘子一目十行,飞速浏览着这些诗笺,越看越是失望,越看越是心凉。
罢了,罢了。
翻至最后,突然让她眼前一亮,虽不是绝世佳作,却是一首合辙押韵、对仗工整的良作。
再看一眼,诗笺下方的署名:秦王世子李。
秦王府的世子,身份崇高,也不算辱没了自己。
于是,起身向众人欠身施礼,口中朗声道:“今日承蒙诸位贵人不弃,容许小女子这般任性。诸位佳作奴已拜读,心中已有独占鳌头之作。”
“且慢,本少爷这里也有一首绝世佳作,赠予芊芊姑娘。”姜诚轻摇折扇,环顾众人,不紧不慢地说。
“无耻之辈。”
“这是舞弊。”
“快,剥夺此人机会。”
“闭上你们的鸟嘴,这香头还没有燃尽,我家少爷怎么舞弊了。休要聒噪,看爷爷不撕烂你们的鸟嘴。”
姜老六冷笑连连,满脸横肉随着说话声,不住乱颤,吓得众人不敢吱声。
小厮为难的看着梁妈妈,梁妈妈现在可惹不起这尊煞神,点点头。
小厮长舒一口气,一路小跑,脚下生风,躬身等姜诚递交诗笺。
姜诚折扇轻合,一扇子打在小厮伸出的爪子上。
“本少爷所作诗作,要亲口念与芊芊姑娘听。”
“小女子洗耳恭听。”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玩世不恭的姜诚,难得正经一次,随着他轻声吟诵。
喧闹嘈杂的如归楼,静的可怕,落针可闻。
嘭嘭嘭
洛芊芊的心,狂跳不止,那颗死掉的心,再次活了过来。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洛芊芊低声呢喃,泪水却早已不自觉打湿衣襟,透出里衬的亵衣。
罪过罪过,老辛,对不住了。
嗯?想不到这小娘皮,还真有料。
不要迷恋哥,哭的稀里哗啦。
不对,我是来寻找线索的,可恶。
“芊芊姑娘,上元节惊鸿一面,你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难以忘记。今日赠诗一首,聊表本少爷相思之情。”
姜诚甩开扇面,骚包地摇扇着。
在旁人看来,却是惊才绝艳、名士风范。
“绝世佳作。”
“大顺诗坛的良心。”
“卧槽。”
佳作一出,众人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纷纷告辞,迫不及待为这首绝世诗词扬名。
洛芊芊眉目含笑、含情脉脉看着姜诚,俏脸飞红,一跺脚上楼去了。
尘埃落定,围观看热闹的人,走的差不多了。
丫鬟小蝶巧笑嫣然,对着姜诚道:“姜公子,我家娘子请你进屋吃茶,共话诗语。”
果然是女文青,就是文艺。
二层包厢,李三思目眦欲裂,双手用力,象牙折扇应声而碎。
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姜诚,又是你,本世子定将你挫骨扬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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