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五年五月,京城,友谊医院。
戚向阳环顾老旧的病房,玻璃窗户还是木条镶的,不是常见的不锈钢或铝合金,窗帘也很老土。不可能是大医院。
见护士给隔壁床加药,连忙开口问道:“你好,请问……这是哪儿啊?”
护士看了眼他,又扫了眼床头的信息卡:“戚向阳是吧,我们这儿是友谊医院。你在京郊火车站晕倒了,车站打了急救电话。严重肺炎,还好及时,再拖下去我们这小医院是没法子的。已经联系了你父母,你既然醒了就自己看着点儿,液输完了就叫护士,顺便给你考体温。”
“父母?!!”
孤儿戚向阳惊到了。
“对啊,你是戚向阳没错吧?”
看他吃惊的样子,护士也怕出了乌龙。
戚向阳忙点头。
看他点头,护士放下心来。
接着道:“你不是病退的回城知青吗?我们医院按你兜里的介绍信联系到你家街道办事处,她们已经跟你父母单位联系了,应该快过来了。”
戚向阳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懵懵地点头感谢。
京郊火车站,病退知青戚向阳,严重肺炎引起呼吸衰竭。
好熟悉的情节。
躺在铁架子病床上的戚向阳,睁着眼睛木木地看着头顶上白里发黄的天花板,不敢相信自己睡一觉的功夫居然就穿到了七十年代。
准确的说,是穿成一本年代文里英年早逝的小炮灰。
作者寥寥几笔勾画出的,一个被迫改变人生的悲剧小人物。
并且,根据这本小说改编的年代剧,正好就是他昨晚的加班加点完成后期制作的那个项目。
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伙子很倒霉的嘛,辛辛苦苦熬过了最苦的上山下乡。
结果呢?刚下回城的火车就凉掉了。
还跟自己同名,一点都不吉利。
果不其然。
亏得接这个项目时还死活找导演要了个压惊红包。
现在看来嘛,红包还是太小,没压住。
不,是压错了。
七十年代的戚向阳活下来了,而二十一世纪的戚向阳人没了,
……
还挂着吊针的戚向阳,勾着脖子盯着病房门口,看着经过的人穿着都土里土气灰蒙蒙的。
听着隔壁床两口子为了几块肥肉片让来让去,
再联想到刚刚护士戴的白色纱布口罩,以及病人家属们手上拿着的年代感十足的保温瓶、搪瓷缸子和铝饭盒。
开始相信自己是真的穿越,而不是加班加疯了。
见点滴快要没了,戚向阳叫了护士进来取。
护士告诉他上午的药输完了,下午才有,饿了可以带上粮票去医院食堂买。
戚向阳没觉得饿,昏昏沉沉的。
……
一会儿想着自己是要凭借知道的先机大展拳脚建立个商业王国,
一会儿又觉得上辈子加班加够了,
这辈子利用先机,把握机会做个混吃等死的包租公就行了。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出院了再说。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
再次醒来的戚向阳睁眼就见到床前一张无限慈爱的面孔,眼圈很红,之前应该哭过。
现在却努力扬起笑脸望着他,温和地说道:“向阳醒了啊,妈的小儿子受苦了,看都瘦成什么样了。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了。”
好像在对他说,又像自言自语。
七十年代戚向阳的记忆告诉他就是原主母亲。
看起来很温和,穿着朴素但整洁,黑色布鞋。
跟书里描述的知识分子身份很搭,没有白发,黑色短发整齐地拢在耳后。
原著里关于这个炮灰配角的描述都很少,更不要说炮灰家人长什么样了。
戚向阳心理建设一番,想着既然被迫做了原主母亲的儿子,就尝试着认真做吧。
那谁不说了吗:“反正生下来就是当儿子的,给谁当儿子不是当。”
反正上辈子孤儿一个,毫无障碍。
“妈,我没事儿的。就是小感冒引起的支气管炎,然后我们那地儿的赤脚医生不靠谱,所以才拖肺炎的,不严重,输几天液就好了。”
这边母亲看着瘦得都快脱相的儿子却还强颜欢笑地安慰自己,更觉得一阵心酸。
儿子寄过来的信都说的基本都是些鸡毛蒜皮的趣事儿,一句苦都没提。
想开口问问儿子在乡下的日子到底怎样。
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却不由自主地先落了下来,连忙背过身去擦拭。
千言万语最后又化成“回来就好”。
戚向阳上辈子没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转移话题。
“妈,你帮我问问医院食堂关门了吗?我睡着了,午饭都忘了吃。”
母亲听到后忙站了起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是我在学校食堂买的,白面馒头和萝卜大骨汤。今天没有包子,下回给你买。我看看凉了没有。”
说着取过凳子上的布兜,从里面拿出了两个铝饭盒。
打开放在他病床旁边的桌子,试了下温度:“还温着,儿子快吃,汤也热的。”
戚向阳看着其中一个饭盒里就装了两个大白馒头,猛然意识到这已经是这个缺衣少食年代普通人中能吃到比较好的食物了。
他啃了口馒头,思考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是了,现在还是计划经济时期,四九城工厂多。
外地迁过来的工人也多,供给完全不够,拿着钱和票去供销社买东西都要靠抢,尤其是不可或缺的粮油米面和肉。
这年代自由市场很少,还东躲西藏的,初来乍到,自己能不能找到都两说。
到1978年底还有三四年,难道接下来的日子都吃着传说中的窝窝头和玉米碴子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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