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外，洪马鲛和南珠正一鸟拖一个猪肘子的把流星从桌下往外拽……
梦里，漄黎悬石看着一岁多的虎戈板板正正坐在驴车上，奶声奶气地将如何出海又如何到的丰润岛都讲给了二妖听。
“母后还在人世？”漄黎颤抖着声音问。
虎戈愕然，他并不知道外公为了避免娘亲离海寻外婆会遇到危险，在娘亲很小的时候就骗娘亲说外婆过世了。
虎戈这才知道外公不让娘亲知道自己觉醒了牵梦，不止是为了让娘亲少担心，也是为了继续瞒住外婆还在世的消息。
虎戈知道等娘亲醒来后必定会去质问外公，这会儿娘亲和虎戈一样也想快些醒来回到梦外。
“娘亲，在这场梦里你是不是完全不记得我们已经回到海里了？”虎戈对牵梦可以说是皮毛都没了解多少。
“我记得你生了病，我和你爹现在正在带你回辽东的路上，你刚说的从海里离开到别的地方我完全没有印象。”漄黎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爹呢，你也不记得吗？”虎戈转头望向怀抱着自己的悬石。
“不记得。”悬石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小妖怪，还是觉得一岁多的儿子说自己已经十七岁这事实在古怪。
“那娘你是不是知道牵梦？”虎戈想起刚才自己一说是通过牵梦到的这里，娘亲马上阻止了爹爹伤害自己。
“小时候母后曾用牵梦到过我的噩梦里，帮我打败过梦魇，许多次。”漄黎抬头看着星空中那一轮圆月，想起了母后星揺月的眉眼，也想起了一袭红衣的母后曾将自己护在身后与梦魇厮杀的身影。“我七岁那年的一天清晨，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母后用餐，父王说母后过世了，我哭了很久直到睡去。自母后离世我再没有过梦魇，可母后也再也没有来过我的梦里。”
悬石将张开双臂的小妖怪交到漄黎手里，小妖怪环住娘亲的脖颈，轻轻拍着漄黎的后背，“娘亲不哭，娘亲，现在我去找外婆了啊，娘亲不哭，娘亲不哭，岩儿乖，岩儿会保护好自己，也一定会找到外婆的，等岩儿带外婆回海，娘亲就可以见到外婆了呢。”
漄黎抱紧了怀中软糯糯的小妖怪，滑落的泪沾湿了小妖怪的虎头帽。
“不管事情之后会如何发展，我都在你身边，不怕。”悬石走过来揽住漄黎的肩，漄黎泪眼朦胧地看着悬石，倾斜身体将自己和小妖怪的重量都靠在悬石身上。
“娘亲，你记得外婆是怎么从你噩梦里离开的吗？”虎戈怕漄黎更担心没有直接告诉漄黎自己完全不懂使用牵梦。
“我记得母后都是打败梦魇后转身抱抱我和我告别，然后盘腿坐下闭上双眼双手合十，十指交握，又依次从大拇指到小指张开，像花瓣打开一样，开完花母后双手交叉伏在肩头睁开眼冲我微笑，之后母后就慢慢变成一团红雾离开了。”漄黎满是泪痕的脸上因着回忆浮出一丝微笑。
“爹把我抱下去，我想看看驴。”虎戈张开怀抱又搂住了悬石的脖子。
悬石刚将小妖怪放到地上，就看见这小妖一个飞扑上蹿骑在了背对他们吃草的驴的背上。
“流星，流星，哦，不，你这会儿还不叫流星呢。”虎戈趴在驴脖子上歪着头冲驴耳朵小声说着，“你不要怕啊，就算梦外你被鸟吃掉，等我找到外婆学会自己挑选梦境回去你被吃那天，还是可以救你的……”
虎戈还没说完，那大黑驴听到自己会被吃掉，管他梦里梦外这驴都不愿意啊，一个尥蹶子后腿齐齐朝后踢去，扭头冲着背上的小妖怪“呃嗷呃嗷”不停干嚎起来。
“别嚎了，我马上就出去救你了，娘亲已经告诉我离开梦境的方法了呢，我要走了啊，我们梦外见咯。”虎戈单手抓住驴鬃毛稳住身体，另一只手顺毛摸摸驴脑袋抬腿跳下驴落回了漄黎身旁。
“娘，你不要担心我，我十七岁了，你把我养的很好喔，虽然现在你看到的我还是一只小妖怪。”虎戈拍了拍自己头上虎头帽的耳朵，“但是我会好好长大的，娘亲爹爹，我们梦外见，我们未来见啊。”
虎戈跳起蹦到漄黎怀里抱了抱年轻的娘亲，又像大人一样拍了拍爹爹的肩膀，转身跳到驴车上盘腿坐下，开始按娘亲说的方法尝试离开梦境。
漄黎看见盘腿坐着的小妖怪周身腾起一层红雾，小妖怪的轮廓越来越模糊，最后也化作一团红雾像多年前母后离开自己恶梦时一样，消失了。
“虎少年！虎少年！醒醒！醒醒！”逐渐清醒睁开眼的虎戈看见眼前有一张尖嘴正嘶哑着嗓子喊自己，还有一只翅膀不住往自己脸上扇来。
虎戈抬手一挥腾的坐起，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坐在入梦前吃饭的白避霜花树树冠上。
“流星呢？”虎戈着急地问被自己一手挥的趴在树冠上的洪马鲛。
“流星这名字好耳熟，是谁来着？”洪马鲛从树冠上爬起，扶着被虎戈挥晕乎的脑袋回答。
“我的猪啊，刚才趴这桌上头栽盆里吃饭的那头猪！他去哪了？被你卸猪肋骨了吗？”虎戈薅住洪马鲛的双翅前后摇晃着大声问。
“哎，哎，哎猪啊，猪、猪、猪在下面呢……”洪马鲛的白色羽毛随着摇晃飘起几片，胸前的风铃叮咚响个不停。
“流星！流星！”虎戈趴在树冠向下放声大喊。
“他怎么不回答，我这猪是不是已经被你们在下面宰杀了？”虎戈脑海里浮现出从自己还是小妖怪的时候就在海下随自己四处游玩的大海龟的身影来，不觉眼中已含了泪，声音也有些哽咽，身上没了力气，洪马鲛的双翅从他手中滑落。
“哎呦，虎少年别哭，别哭啊，你那猪没宰，我们没宰啊，他和你一样喝醉了，我和娘子把滑下桌的他拽出来的时候他一翻身又顺着树冠滑到树……”洪马鲛边劝虎戈边整理羽毛，试图把旁边健在的羽毛盖在被薅秃毛的皮肤上。
未等洪马鲛说完，虎戈已跳下树去，四下张望着流星掉去哪了。
虎戈往树下不远处一个大坑走去，他清楚记得上树前明明没有见过这坑，这坑是凭空出现的。
一阵熟悉的声音从坑下传来，虎戈快步走到坑前，探头一看这坑中呼噜不停的正是流星。
放下心来的虎戈坐在坑沿上，看着被流星呼噜吹起的尘土飞起一阵又一阵，他想起离开梦境时包围自己的那团红雾。
虎戈记得外公说过牵梦能带妖去的梦中场景事件只限于曾经发生过的事件与事件发生地，那外婆去娘亲的恶梦里又算怎么一回事，是外公并不知道牵梦全貌，还是说娘亲幼时的噩梦其实不止是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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