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江飞洲查实内幕三长老降服琅琊
秣橐东岭果然灵气悠长,几不下于乾真上院。方入此间,暖日如熏,醉人迷眼,江飞洲顿觉五窍通畅,周身顺达。凌空而望,只见眼前约有数千亩灵田,种满各种灵材,层层叠落,平坦有序,远非西岭阴山可比。
旧时琅琊山并非现下这般绮丽神秀。相传昔年东岳大帝之女碧霞元君出离天宫,飞落秣橐东岭,见得此地一片荒芜,水烟不落,草木难生,心下感慨,便取九天甘露泼洒调剂。此后秣橐岭焕然一新,仙气浓郁,花草勃发,清泉甘甜,生机盎然。从此位列仙山,引来无数修者隐士在此结庐。
待得江飞洲飞近东岭,瞬间两道云霞便横身阻拦。其中一名年近四旬,风姿绰约,身着浅翠长裙的美貌女子更是迎头一道神识探出,直击而至。
见得二人腾云而来,心知皆是元丹修为,江飞洲倒也不敢轻视。未见得慌忙,任其神识探来,自家伸手掏出令牌一举道:“江某奉阁主之命,协查前殿失窃一案,无关人等切莫造次。”
听闻阁主令牌,美貌女子忙神识一收,手掐歉礼,迎风而立。另一年近耄耋的元丹老者亦是揖首立于一侧,口中惶恐道:“不知上使驾到,有失礼数。弟子肖寒达与舍妹肖寒洛在此恭迎。”
江飞洲闻言,眼珠一转,其二人既与肖寒靖同辈之人,知得必是琅琊核心,也不敢多言,只道:“有劳二位仙友,查外宗诸人涉案,阁主特命提审外宗弟子鲁有道,烦请二位带路。”话虽请礼,却不敢指挥二人,自家便降下灵戟,朝灵田前的通楼行去。
二人见状,对视一眼,无奈跟上。肖寒达当先踏出数步,在前引路,口中问道:“敢问上使,前番肖尚轩长老已查实鲁有道只是违规延揽散修,并无涉及失窃之案,如何此番又牵扯其中?”
江飞洲脚步不停,只正色道:“肖仙友,我何曾说过他涉案其中,不过是受命提审罢了,还望二位莫要妄加揣测。”
肖寒达听闻,心中一凛,忙不再言语,紧出几步,踏入通楼。一挥手便将数名正闻风赶来的弟子轰退,步上二楼木阶。至得二楼最右侧静室,揖首而立道:“还望上使知悉,鲁有道正在此间。”
江飞洲颌首道:“此事不宜声张,还望二位屏退闲杂,助我守住门户。”说罢,也不再理会二人,径直入内,见得一人静坐蒲团之上,满脸不屑,目带鄙夷,正是那晚与高良近于北岭私会之人。
江飞洲挥手一启禁制,顿时将整个静室与外隔绝。鲁有道抬头见得是他,也是惊诧,却又不敢出言相询,只拿双眼冷冷盯着他。
江飞洲揖首道:“鲁仙友,别来无恙呀!可是惊奇为何来得此间者竟为在下。”
鲁有道狠声道:“早知你必是大宗弟子,只是没想到居然与琅琊亦有牵扯,看来不是云顶便是乾真。”
江飞洲点头赞许道:“鲁仙友果然神思敏捷。那请问你希望我是乾真还是云顶之人?”
鲁有道略作思忖道:“若是云顶,此番必是要将我兄弟灭口,也只有乾真方能令我等活命,道友觉得我还有其它希望吗!”
“果然是辛辣之人,假若高兄真听了你话,对我下得毒手,那今日又有何希望?”江飞洲不顾其一脸惊愕,继续道:“此次琅琊之罪,亦是江某不才,殃及诸兄。现下既然回返此地,必当穷尽手段,以助诸兄脱困,只愿鲁兄信任小弟。”
鲁有道见他一脸诚挚,不似作伪,倒也心生好感道:“江道友既能说出如此私密之事,必然也是值得高师兄托付之人。若是道友现下能够救得我兄弟,有何要求不妨直说。”
“鲁兄倒是快人快语,那小弟也不赘言,有三件事需要你做。”江飞洲略作思忖道:“一,冷翠丹之事,伤你三人根基,你可愿当着乾真长老之面,将琅琊阁恶事供出;二,叶姓弟子本是乾真弟子,想来鲁兄亦知,你可愿当面供出;三,外宗遭受无妄之灾,诸人去向成谜,你可愿助我彻查。”
“肖尚轩利用我三人炼丹,我本就与他不共戴天,自然要将此事和盘托出。至于叶姓弟子之事,倒是知之无多,听闻本是琅琊委派流落在外弟子,不过他既未反抗,恐怕此事当属实。”鲁有道见江飞洲面有愁容,又道:“不过江兄既是要以口实制约琅琊,我倒另有一事可供,远比此事更为劲爆!”
江飞洲眼中睛光一闪,却不急切言语,只是盯着他半晌,方道:“莫非与‘合金丹’有关?”
鲁有道面色一震,拱手道:“江兄果然非比寻常,此事在我看来应属天大机密,整个琅琊阁恐不超五人知之,不想江兄竟已查出。”
江飞洲却是不置可否,只淡然摆手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还望鲁兄详言。”
鲁有道再也不敢小觑,忙正色道:“肖尚轩虽然灭绝人性,却不愧为丹道大师。其利用我三人尝试冷翠丹后,不过数十年便炼制出更为玄妙的冷红丹。并且,更在此基础上研习出元丹期扩脉之药‘金乌丹’,能令元丹期弟子快速提升修为而至元丹巅峰。一旦渡劫成功结婴,体内阴阳两种天沙所炼之丹便能交合。再趁其劫后虚弱,直接将之炼制成可令元婴修者服食的快速进阶丹药。就此堆积修为突破元婴,以登化神!”
江飞洲听闻,惊恐远超心中所思,却是难以置信问道:“此事非同小可,鲁兄是如何得知?抑或只是自家臆测?”
鲁有道咬牙道:“此前得闻冷红丹之事,便与卢师兄议定,不惜将数十年积蓄取出,交与肖家一名核心元丹好友,为我三人争取服食冷红丹,以解脉穴伤损之忧。孰料,其再三拜求之后方知,冷翠丹与冷红丹皆属阴丹,只可服用一种,否则日后难以服食阳丹。因此,我便设法深入探查,直至与云何丹宗派驻此间的弟子熟稔后相谈方知,此前云顶所派何姓元婴长老,正是来此监督天沙数量与功效。所有炼化过的天沙,皆由其交与肖尚轩炼制冷红丹与金乌丹。一半留与琅琊,一半由其带回云顶。”
江飞洲心中渐渐明晰,惊问道:“如此说来,云顶对此事岂不知之甚深,为何却不阻止?反倒助其为祸!”
鲁有道狠声道:“恐怕,云顶正是这做局之人!试想一番,这天下修士何止千万,修至化神却不过寥寥数人。何天人如今年事已高,依此而观,云顶终将在垫底五教,甚至一日不慎,便退出五教亦非不能。倒不若以此诡异之法,快速修出更多天人,一举登上五教之首,岂不快哉。”
江飞洲知晓天人九极之事,心知绝非鲁有道所揣测,不过其推测亦有道理,或许此间另有缘由。想到此处,他不免惊悸道:“假若真如鲁兄所言,恐怕此时西岭诸人早遭灭口,想是连那倪英常也难独善其身。琅琊阁此举,无非是送上人头,为平息何天人怒火罢了。”
鲁有道闻言,顿生挂念,也是心急如焚道:“江兄既为乾真上使,可有何破解之法,可助我兄弟三人。”
江飞洲思量道:“此事涉及天人,已非你我可控,还是抓紧随我回禀诸位长老,看有何可用之法。”说罢,挥手一撤禁制,快步踏出静室,向着肖寒达、寒洛二人道:“此事涉及诸多机密,现将其带回前殿候审。二位若是无事,便请自便。”
肖寒达扭头看了一眼紧随而出,满面愁容的鲁有道,心下自家不可阻拦,只得应道:“既然上使有令,我二人定当遵循。”说罢,让开道路任由江飞洲二人御器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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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舞靖见得江飞洲换了一张面皮,带着一人入殿,便知其必然有所探查,忙挥手祭出禁制符,将五人笼罩。待得静心听完鲁有道所述,亦是惊怒不已。片刻也不容待,登时便撤去禁制,忿然掐诀,一道烟雾巨手便如猛虎扑食般自殿顶压下,将肖尚轩一把按在大殿上,动弹不得。
可怜肖尚轩虽是元婴后期修为,却未有准备,直如雏鸡一般,毫无还手之力。看得琅琊其余三大元婴修者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肖尚奕最先回过神来,强忍怒火,忙揖首问道:“却是不知舍弟何处得罪童长老,须得如此震怒?难不成童长老想要拆了我这琅琊阁不成?”
童舞靖心中虽怒,却也知道不可落人口实,烟雾巨手依旧按住肖尚轩,一手指向肖尚奕道:“肖阁主,此事无论你是知晓还是装作不知晓,事到如今已非你所能掩盖。我看,今日便随我回得乾真,待袁掌教发落。”
肖尚睿见状,忙掐诀祭出一把不知是何材料的大剑,凌空便要斩向烟雾巨手。
“放肆!”盛二长老一张灵符飞出,直抵大剑。沿着大剑与肖尚睿只一缠绕,便将他周身与大剑一道束缚,倒地躬身,亦是动弹不得。
肖寒靖见得两位元婴后期长老只在瞬息之间便被制住,顿时肝胆俱裂。本待向前的脚步紧忙一退,险些跌坐于地,手中握着羽扇却不敢抬起,哆嗦不已。
肖尚奕心知难以善了,也只得咬牙揖首道:“敢望二位长老息怒!舍弟鲁莽,还望手下留情。此事并非不可调和,切莫伤及无辜,寒了下宗之心。”
童舞靖冷声道:“好个伤及无辜,你等炼制冷红丹也就罢了,居然胆敢炼制金乌丹,以作阴阳同化噬魂邪药。事到如今,看你等还有何话可说!”
肖尚奕闻言,冷汗直冒道:“童长老何出此言,金乌丹虽为阳丹,不过也就是为元丹期修者扩脉辅药,何来噬魂之说。况且我阁上下,时下并无一人服用金乌丹,又怎知其能阴阳同化。”
童舞靖本不欲与其强辩,扭头便不再言,盛长老却是心下存疑,沉声道:“肖阁主当真不知?这‘天沙’便是玄材‘黄泉沙’,绝非元婴修为所能炼化。一旦以此材所炼丹药进入体内,除非修至化神,否则必是积存。待得修至元婴,便可将其体内阴阳两丹尽皆交合炼化,制成肉丹邪药,供养他人!”
肖尚奕目怔口呆,满是惊惧喃喃道:“怎会如此!明明这‘天沙’就是炼制快速培养元婴修士的丹药,怎会成了邪药!”言罢,突然心中闪念,扭头望向地上的肖尚轩道:“二弟,此事究竟何意?难道确如盛长老所言?”
肖尚轩被烟雾大手压制,难以抬头,只得狼狈答道:“大哥,是你将恩师遗嘱尽忘了!难道你想像恩师一般,明明不到两百岁便结婴,却用了整整五百年依旧难达化神么!”
肖尚奕闻言,突然周身如遭电击,略一颤抖,呆坐蒲团,口中喃喃道:“你果然知道,却只瞒着我!”
盛长老冷冷道:“肖尚轩,汝可知就算炼出邪丹,也难以修至化神!”
肖尚轩冷笑道:“我又如何不知,你等五教把持天人九极,天下修者本该群起攻之!好在何天人志大量广,愿率天下元婴修士共伐乾真,铲灭李、赵二人,令云顶与我琅琊各增一化神。从此我阁得入天下五教,中原六派俱皆臣服!”
“什么!?胡言乱语,信口雌黄!”童舞靖闻言血脉偾张,暴怒道:“你莫要胡乱攀咬何天人,其为五教天人,遵循天之道,哪会如你这般无有见识!”
肖尚轩张口吐道:“呸!什么狗屁天之道!天若有道,又何必设限九极;天若有道,为何修者数万年却难登临;天若有道,便将其道铺开,让我扶摇直上!做不到,便是无道之天,无道之贼!”
盛长老扭头朝肖尚奕道:“肖阁主,此事恐难善了,还请将贵阁手中所有冷红丹与金乌丹尽皆交出,负荆随吾回返乾真请罪!至于令弟,恐怕是要受些噬骨之痛。”
肖尚奕魂不守舍,只拱手道:“冷红丹与金乌丹皆由二弟保管,应是在储物戒之中。我等愿如数上缴,还望盛长老念在舍弟愚昧,留其性命。”
盛长老摇头叹道:“此事非吾可涉,童长老身为执法长老,自有主张。具体事宜还需禀过袁掌教方可定夺。如今琅琊出此大事,汝等还是先想好如何与天下修者答言。”
肖尚奕心下伤感,缓缓上前,摘下肖尚轩左手储物戒指,递向童舞靖道:“烦请童长老手下留情。”
童舞靖一手接过,神识一探道:“听闻贵阁还用邪符控制弟子,如此暴戾恣睢之事,可曾手下留情!”
肖尚奕扭头肖尚睿怒喝:“还不快将‘心符’解药取出来,难道你也想像老二一般错下去?!”
盛二长老一收灵符,肖尚睿顿时瘫倒在地。挣扎了好半天,才从储物戒中取出一袋灵符,谦卑躬身递向童舞靖道:“童长老,属下知错,还望网开一面。”
童舞靖一把接过,鼻腔“哼”了一声,扭头递给江飞洲道:“我与二位长老先行押送琅琊罪人回返乾真。此间诸多琐事,尚未了结,还需你留下善后。”说罢,掐诀招出玄龟道:“老玄,你暂且留下襄助飞洲,务必保护周全,待海行过来接手,全权负责!”
玄龟转身朝江飞洲看去,微微点头不语。江飞洲却知要害,忙躬身向诸真揖礼相拜。
童舞靖也不再多言,捻诀将烟雾巨手用力一握,牢牢捏紧肖尚轩,腾云而起。肖尚奕三人见状,心知不可抗拒,只得腾云飞身而起,紧随其后。二位盛长老朝江飞洲一瞥,颌首飞升,顷刻便离开南岭山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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