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叔送给小五的小录音机，让小五高兴得飞上了天，自然小五妈妈和爸爸也开心。小录音机不见后，小五哭破了天，自然小五妈妈和爸爸也伤心。小五爸爸像小五爷爷一样，话不多，所有得事都藏在心里。小五妈妈刚好相反，话太密，所有得事情都挂在脸上。自打小录音机不见后，小五闷闷不乐，但也渐渐习惯了。小五妈妈的闷闷不乐却并没有那么快消失，每天傍晚放学回家后，小五总是能听到妈妈一边在里屋做饭一边用各种难听的话数落着小五爸爸。那时小五并不懂，她厌烦极了妈妈，因为录音机不是爸爸弄丢的，为什么总是数落爸爸没呢？
年轻时的小五，像爸爸多些，话不多，每每她看着妈妈唠叨的样子，心里都想：天哪，这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以后决不能活成这样！成年后的小五，尤其是成家后的小五，有了自己小姑娘后的小五，举手言辞之间，处处都是曾经小五妈妈的模样。夜深人静的时候，小五常常反思，为什么自己完全活成了曾经自己厌恶的喋喋不休的母亲的模样？！那是话不多的小五，许是因为年轻女孩的羞涩。
小五妈妈关于录音机的埋怨还在持续。一日，像是周末，所有的人都在。还是傍晚，小五爸爸躺在外屋的大炕上，左手撑着头，眯着眼睛。小五弟弟趴在沙发上玩耍。小五坐在离爸爸不远的地方翻看着基本从奶奶家带回来的小姑姑读书时用过的书。小五妈妈依旧在里屋准备晚饭。准备的是什么食物，小五已经不记得了，但那时晚饭吃得最多的是菠菜土豆丝，烙糖饼和小米粥。小五像是还能闻到那糖饼的甜滋滋。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小五爸爸，小五和弟弟在外屋安静地各自做者事情，小五妈妈在里屋骂骂咧咧。诸如怪怨小五爸爸没本事，没能有自己独立的院落；自己多久了连双新袜子都没有穿过；看看两个孩子的球鞋，用白粉笔都涂不出颜色了；收水费的很快就又要来了……所有人就这样，和谐地过着一个普通夏日的晚上。突然，妈妈用和着面的双手端着簸箕从里屋出来，要去碳房端碳，那短短的十几米的路上，妈妈还一直在数落小五爸爸的不是，终于在打开家门迈出去的时候，小五妈妈直起了腰，声音甚是响亮地喊：你有什么用？家里什么事情都不管，我一分钱都要掰成两半儿用，你知道吗？你有什么用？连孩子学习要用的录音机都拿不回来！
夏日的傍晚天还亮堂，西边天应该有一片橘色的晚霞。
自从小五的录音机不见后，小五妈妈这样的唠叨几乎是家常便饭，一家人耳朵都听起茧了，自然这天傍晚的唠叨并没让小五爸爸觉得异样，他只是侧身躺在炕上，一手拖着头，眯着眼睛，也许在听那唠叨，也许早已睡着。小五妈妈“连孩子学习要用的录音机都拿不回来”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簸箕和谈快落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小五妈妈的惨叫。小五爸爸一下子从炕上坐了起来，飞一样冲出了家门，而小五和弟弟趴在窗台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一切。
那天傍晚，小五吓坏了。玻璃窗外，小五妈妈蹲坐在院子中央，一只手捂着另一只胳膊，鲜血顺着胳膊流下，滴在地上。小五还能听到妈妈呜呜呜的哭声，那哭声已经惊动了左邻右舍。妈妈旁边，呆呆地站着三叔叔，三叔叔一只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上闪着寒光。
院子东墙上的爬山虎趁着晚风依然沙沙作响。那晚小五和弟弟都没有吃饭，弟弟自己滚在炕上睡着了，而小五一夜没睡，等着爸爸和妈妈从医院回来。隔壁的三叔叔家也一夜都亮着灯，却没有任何声音。
那是小五第一次觉得妈妈可怜，第一次对三叔叔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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