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好七岁那年,第一次决定干一票大事,他的计划是:屎炸小卖部。
要说这梁子,还要追溯到戴好六岁那年。
村头小卖部是春生的哥哥冬生的产业,他家一脉相承的势利眼做派不光体现在平日里的嚼舌根子上,更多的是对戴好明里暗里的揶揄和打压上。
冬生媳妇儿和她妯娌两人惯常散布戴好是个灾星这档子事,随着戴好一天天长大,模样愈发俊俏,东西方混血的奇幻组合在戴好的脸上呈现出惊艳的美感,再看自家孩子的塌鼻子细眼睛,两个人没来由的更加生气。
山梨村只有冬生家这一个小卖部,平日里油盐酱醋杂物缺了只能选择来这里买,每次戴好奉他娘的命去买东西,总是要遭受一番冷嘲热讽。
这一日,戴好又上门了。
“小杂种来了?你那爹还没消息呢?”
冬生媳妇儿靠在门框上,两条腿交叉着,厚嘴唇一翻,脸上尽是不屑。
“我买袋盐。”戴好拿着几枚铜板放在了屋内木桌子上。
伸向盐袋的手却被拍了一下,力道不小,戴好的手背立刻红了一大片。
“我说卖给你了吗?”冬生媳妇儿洋洋得意的摇晃着那颗大脑袋,说:“今天不卖,明日再来。”
“明日卖吗?”戴好一个个捡回铜板,好脾气的问道。
“明日你来试试喽”冬生媳妇儿得逞的笑了,露出一嘴豁牙。
戴好不打算与她争辩,抬脚出了门,就在这时,冬生家的大狼狗进宝突然从后院窜了出来,一路狂吠的直奔着戴好扑来,戴好慌乱间伸出两条胳膊护着自己的头,却只觉腿上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低头看去,见进宝张着大口结结实实的咬在了自己的小腿上。
他强忍着疼,用另一只腿去猛踹狗头,小娃娃的力气毕竟不大,那狗被踹了十几次后方才松了口。
冬生媳妇儿这时才假模假样的从屋内出来,眉头皱着道:“诶呀,狗东西!真是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
戴好面色阴沉地望着冬生媳妇儿,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他咬着下唇,看都没看自己流血的小腿,踉跄着往家走,到了家门口,戴好已经下定决心不做声张,他放下长袍遮住了受伤的小腿,推门叫了声“娘”。
第二日,曾举人的私塾里,戴好猫着腰,用手小心地护着胸口的口袋,悄悄溜进了座位。
这一举动引起了冬生家儿子的注意,冬生家的儿子叫冯当当,模样有辨识度,脑满肠肥如猪头成精一般。
他家守着小卖部,平日里惯常拿些好吃的好玩的来拉拢同学,以便那些孩子与他结成阵营,一起欺负戴好。
冯当当见戴好护着什么珍贵的东西似的,忙走到他身前,二话没说一把拉开他的手,从他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布包。
小布包层层叠叠,小心仔细地包着,冯当当一层层打开,看到里面包着个小木盒,木盒内放着一颗黑色的丸子。
“这是什么?”
冯当当两只胖手指捏着丸子,问道。
“你还给我,求你了,你还给我吧!”
戴好伸手要去抢,被冯当当一手拍开。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什么都不是”
“呦呵,开始扯谎了?我冯当当不是那么好骗的,快说!”
“那我说了你能还给我吗?”
戴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颗黑色丸子,吞了吞口水,看样子紧张的够呛。
“你说吧,说了我就还给你。”
冯当当手中抱着小木盒,狡猾的眯起了眼睛。
“我昨日在村头遇到了云游的高僧,他见我被狗咬了,说他有个灵丹可制百病,没病也可强身健体长命百岁,但是这个灵丹必须以体温养七七四十九天后才能发挥效用,我花光了所有的零花钱才买到这一个,想着给我补一补这受了伤的腿。。。”
“灵丹?”
冯当当左看看右看看,又凑在鼻子处闻了闻,说道:“怎么一股子墨水味?”
“怎么会?明明是一股桂花香。”
说着,戴好就要伸手去拿。
冯当当紧张地把手又扯得远些,再细闻,确实有股桂花味。
“我的了。”他顺势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你答应还给我的啊,况且我的腿还是被你家进宝咬的。”
戴好悬泪欲泣的小模样着实可怜,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冯当当嗤了一声,道:“爷看上的就是爷的,你个狗杂种贱命一条,咬了就咬了。”
就这样,冯当当开始已肉身来温养那颗神奇灵丹,说来也怪,打那天开始,他家的进宝每次见到冯当当,都抱着冯当当的大腿上下弹动,怎么打骂也不肯撒手。
冬生看到进宝这副模样,起初还循循善诱,直到最后一点耐心耗尽之后,手起刀落,进宝嗷呜一声,从此成了无欲无求的太监狗。
灵丹温养了足足四十九天后,冯当当故意在戴好的面前吃下了这颗丹药,还吧唧了几声嘴。
而戴好面露哀戚,痛心疾首的模样看得冯当当心中更是得意。
可不知怎地,灵丹下肚后一炷香不到,冯当当在茅坑中再也无法直立行走,他捂着肚子进进出出数次后,再也没有出来。
不多时,二狗吹着口哨入厕方便,在进入茅坑后片刻便狂奔出来,大喊道:“来人啊,冯当当掉进了茅坑里!!!”
“快来人啊,冯当当掉进了茅坑里!!!”
“都快被死淹死了!!!”
他这一喊,惊动了邻里,大家纷纷捂着鼻子进去,再次捂着鼻子出来。
原来,拉到脱水的冯当当头昏眼花,一时踩空,整个人咕咚一声掉了下去,他的四肢在粪海里挣扎着,不敢喊叫,一喊叫屎尿就进了口里,只勉强露出半个头来维持呼吸,就这样直到二狗偶然进入,才发现了这件事。
冬生凭着伟大的父爱,忍着恶臭在几个人的帮助下拖出了屎人冯当当,据说那股子臭味飘在冬生家足有一个来月才散去。
这之后,戴好和小卖部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
而戴好认为,他已经长大,自己的事情理应自己摆平,不便惊动他勤劳持家的娘亲,故,一个人策划了屎炸小卖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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