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束儿称之为老张的老人低着头，终于从鼻子挤出来两个字，“两万……”
“大点声！让叶老板听清楚！”张德本一声戾呵，吓得老张一激灵，“你现在都不在叶老板手底下了，以后你就是我们茶楼的名角儿张老师了。
你还怕个锤子！”
或许是意识到了这点。
这一次，老张提起头，高声道，“两万！！！”
听到他这么一说。
束儿的脸色更难看了。
比起这个两万，之前晴爷给他们开的五千块一个月确实不多。
但别忘了。
当时若不是叶晴雪收留他们，以他们的年纪，和确实不怎么样的本事。
在诺达的京城，找个管吃管住，还不用怎么吃力。
就拿到五千块工资的活，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此时。
听到大厅的动静，其他几个晴雪戏馆的人也都走了出来，小声的议论着。
张德本似乎很满意这个效果，他转动着手指上的大金戒指。
戏虐道，“当然，这两万只是保底的工资。
以张老师这种资历的老戏曲演员，估计一个月能拿到手的能有四万左右。”
说着，他冷笑着望着其他晴雪戏馆的人，“还有想退出晴雪戏馆子，跟着我干的。
我都保证，每个月最低工资两万！
咱也不用窝在这种破戏馆子里，咱去那边的居安大厦的茶馆里。
到了那里，您想唱戏，就登台随便哼哼几句。
不想唱呢，咱也不强求。
没别的，主要就是人家老板大气，喜欢京剧，不差钱！”
听到这话。
叶晴雪身后再次传来一阵骚动。
很快，又有几个人低着脑袋走了出来。
“对不住了叶老板……”
“我缺钱，这戏也唱不动了……”
“对不起……”
“…………”
很快，不到一分钟的功夫。
戏馆以前八成的人，已经站在了张德本的旁边。
束儿气的小脸通红，脏话都飙出来了。
“秦老头，你特么的有没有良心？
当年你孙女病重，晴爷二话不说，拿出十万给你孙女治病。
晴爷仗义，故意不提，你就假装忘了？”
刚刚说对不起的一个矮小老头，脸埋得更深了，“对不起……那十万块我搁在戏台上了……
我和……我和晴雪楼两清了。”
束儿大吼着，“好一个两清了。
都说biao子无情，戏子无意，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你们扪心自问，晴爷对你们如何？
这些年，说是唱戏，不是晴爷到处接戏，养活你们这一群人？”
“我……我们唱不动戏了，也不愿意唱了……”
“束儿姑娘，叶老板，对不住了，你们也体谅体谅我们。”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这戏没几个人听了，我们都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
“…………”
张德本在一旁看着直乐呵。
他倒不是真的冤大头。
把这些人骗过来，还真把他们当祖宗养起来？
得了吧。
到时候用个一两个月，就把这帮人开了。
这叶晴雪不让自己痛快，那自己也不让他痛快。
远的不说，这戏馆子没让唱戏了。
就一周后的堂会，就没人给这叶晴雪唱。
唱戏的人，失了信誉，这戏馆子他也开不下去了。
这房子，也就手到擒来了。
此时！
束儿还要接着大骂。
但旁边的叶晴雪，却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想着前世想着前世一本关于戏曲的小说经典语录，缓缓的念了出来。
“是啊……都说biao子无情，戏子无义。
这biao子合该在床上有情。
而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每一个人，有其依附之物。
你们的依附之物，可还在三尺戏台上？”
沉默……
良久的沉默。
顿了顿，叶晴雪拿出折扇，点了点身后戏馆的戏台。
又接着缓缓道。
“戏人与观众的分合便是如此。
高兴地走在一起，惆怅地分手。
演戏的，赢得掌声彩声，也赢得华美的生活。
看戏的，花一点钱，买来别人绚缦凄惨的故事，赔上自己的感动，打发了一晚。
大家都一样，天天地合，天天地分，到了曲终人散，只偶尔地，互相记起。
咱这些戏子之间，也是如此？
其他时光，因为事忙，谁也不把谁放在心上？？？”
站在张德本旁边的一群人，全部都像是鸵鸟一般。
将头深深埋在胸前，不敢再看面前这个年轻人一眼。
而旁边的束儿，只是听得鼻子发酸。
好想抱抱自己的晴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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