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略有缺口的黑色斧子狠狠地宰进树干中央，随着小树的一声哀鸣，葱绿的生命变成了一堆木柴。
提着褐色斧柄的少年麻利的收拾起来，把树枝树叶一股脑塞进简陋的背篼里，抬头，不算茂盛的树林里只能看见些参天大树，像这种能被少年手中陋斧砍伐的青木已经寥寥无几。
用瘦削的肩膀垫了垫背上的重量，勉强足够老头子要求的用量，朝着与日落相反的方向，少年抬起还略显稚嫩的脸庞，一步步踏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而像这样打柴到日暮回家给老头做饭的日子，从五岁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个红月了。
...
回到木屋，少年熟练地将粗一点的木头劈成两半，捡起合适地量，准备生火做饭，说是做饭，其实不过是把一些打来的怪物肉，在兰考尔镇上换的一些大麦面搓和一起，扔在铁锅里一起炖煮罢了。
但少年却很满足，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食物，他都能满足。听说镇上的贵族老爷往往会对造型不够精美的食物嗤之以鼻，但对于少年这种曾在饥荒中挨过饿的平民来说，只要能果腹的食物都是珍馐。
不多时，用舌头贪婪的吸干铁锅里最后一滴汤水，少年满意的拍了拍肚子，抬头看着夜空中悬挂的红色月亮，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冲着小木屋吼了句，“老头，今晚上的红月就是我的第十五个红月了！”
“唉..”随着一声悠长的叹气声传来，一个满脸白须的老人披散着银发，提着一根比他自身高半身造型奇怪的金属棒走出狭小的木门，随着一步步靠近少年，老人的身型也逐步长高变大，等近到少年身前时，已经比金属棒还高了。
“余咒，老夫养了你十五年，这十五年老夫虽然没让你天天吃大鱼大肉，不过即使是饥荒也让你有东西填肚子。但是，余咒...”
说着老头严肃的看着少年，“少年终究还是要成长为男人的，我不愿也不会让你一辈子窝在山里当个打猎砍柴的樵夫，你喜欢镇上治安队长的女儿是吧？想要追求别人，做一辈子樵夫肯定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臭老头别胡说八道。”余咒涨红了脸，抄起一颗还未熄温木炭直直的朝着老人脑门飞去，但还没到近前，一圈圈涟漪在老人身旁散开，烧红的木炭褪去红色，垂直落在地面上。
“都十五岁了还学不会尊重老人，这要是换我们那，你这种混小子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老头举起的金属棒又收了回去，“咳咳！”假装咳嗽了两声，老头换出一副和颜悦色的面孔，“想要有吃不完的肉吗？想要住在温暖的大房子里面吗？想要尤莉也喜欢你吗？选择一条修行道路，成为中阶就能在城市里做到骑士职位，可以做最低等的贵族。师傅我一定会好好引领你走上正途的！”
“停停停，你除了偶尔下山拿我采的山货换点作料，顺便调戏下几个妇女，被人丈夫追着打，你还干了什么事！你还好意思称自己是师傅，就是因为你这老流氓我才被镇子里的孩子骂小流氓，我都...”
老头老脸一红，连忙伸手打断少年的嘴，“跟你讲正经事呢你扯那些做什么！”老头抬头看了看夜空，“差不多是时候了啊，嗯...魔法师，奇迹师，奥术师，咒术师，噢，还有体术，选一个吧，别说是师傅我逼你做什么决定的啊，选什么都是你自己决定，日后混不出个人模狗样，可别怪为师...”
少年默默地抬头擦了一下脸上飞溅的唾沫，毫不犹豫地说，“我选神术师。”
“啊，对，就神术师，我十年前就觉得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等等？”老头愣了一下，“你这臭小子不会是看上了镇里的修女吧，神术师跟你这穷小子怎么挨的着边?别人都是从小到大一心一意信仰太阳神才会去选择神术师，你从小到大又是打野猪又是喝兽血的还...”
“行行行，那就魔法师，魔法师可算是我一直以来的梦想了！飞天遁地秒天秒地，还能吃喝不愁！”
“不行，你这体质吧，我看了下觉得你和各系魔法都不太挨边，你看你小时候又是没自燃过的又没被雷劈过的，不行不行，换一个。”
“体术，我决定了，就学体术了，以后碰到山里的大点的野兽也不用跑了，直接两拳砰砰给它打趴下！”
“穷学文富学武，看看你这小身板还打怪呢，就是学一辈子你也长不出块儿。不行不行，换个。”
“那就还剩个奥术师。就奥术师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啥是奥术。”
“奥术啊，这个你师傅我门清儿，我给你讲，奥术就是每个人根据本命星象特有的奥法力量...等等，这个你不行，我早看过了，你的奥法能力几近于无，你做不了奥术师的。”
“那咋办啊，没别的了啊！”
“咒术师啊！咒术！余咒啊，你这是故意气为师的是不是啊，你看你名字里面带个咒，不就是天生学咒术的料子吗！”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差一棒下去把这妖孽徒弟给打出原型。
少年，或者说余咒，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为老不尊的眼睛，“自愿选择的？”
老头直着脖子，“我可没逼你选嗷！”
哎...少年叹了口气，“说吧，怎么才能成为咒术师，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准备三十个金币的拜师礼啊？”
老头不知从哪扯出一张黑色的蒙眼布，笑嘻嘻地把余咒放在旁边的木凳上，“放心，只要你自己同意就行，待会忍着点痛，记住，一定要竭尽全力睁开眼去看你能看到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老头子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思来想去也别无他法，余咒老老实实的让老头把蒙眼布给遮住，但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抓住老头手腕。
“你该不会穷疯了想拿我眼睛换酒喝吧？我总感觉你像是能干出这种事的！”
“臭小子都什么时候还腹诽你师傅！”老头在余咒脑后使劲拉紧蒙眼布，确保没有一丝光能透过去，“我...嗯嗯...老夫再强调一遍啊，待会使劲睁大心眼，你看咒术之火的时间越长，日后你的天赋也就越高，我不喊停你就不准停啊！”
余咒只觉得时间过得缓慢粘稠了起来，手里不知不觉也放开了老头手腕。随着眼不能视，慢慢地仿佛听力也在下降，嗅觉、触觉、味觉仿佛也在慢慢消逝，他想呼喊一下老头，却惊恐地发现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都无法出声。在这丧失一切感官的世界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忽然，一团在黑暗中跳动的火焰出现在余咒眼前，在无边无垠的黑暗中，开始只是一团小小的火苗，仅仅是注视着这团火，余咒就觉得仿佛在一汪温和的泉水中浸泡般，只是这团火仿佛会成长一般，随着火苗的一次次跳动，周围的一切似乎也跟着悦动起来，原本拳头大小的火焰，渐渐成长成头颅大小，而一开始那种温暖和睦的氛围，也渐渐变得急躁不安起来。
如果此时有他人在场，便可以看到，老人左手燃起一团鹅黄色明亮的火团，试图一点点靠近少年被蒙住的双眼。只是过程极其艰难，在老人银白色的发髻旁一颗颗豆大的汗珠慢慢滴落下，而这火焰在少年眼前却只能前进丝毫。
而在余咒的视野里，原本跳动的一小团火苗，逐渐蓬勃燃烧成了滔天大火，漆黑的空间里处处被火焰点亮，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这团火焰点燃！
一丝丝灼痛感不断刺激着余咒的双眼，开始只是如同针扎，慢慢地像是刀割！余咒早已濒临崩溃。虽然很想闭上眼，但他仍依稀记着老头说过要尽力去看这团火焰，出于内心深处的一股狠劲，只能麻木地强迫自己使劲保持着注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余咒只感觉自己流了几缸眼泪，在眼球灼烧到极限的时候痛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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