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都饿了吧,再等一下,饭菜还在准备,好了就会送过来。”一位熊猫人高声对我们说,他看起来有点年纪了,披着蓝色的罩袍,脑后一根及腰的大辫子分外引人注目,让我想起了小说《神鞭》里的主人公。
“那位是李康师傅,我们都称他‘康师傅’,他当过阿力的体术老师,体术可了不得的。”
虽然之前见过了小白,见过了阿力,见过了柱子,还有现在这位“康师傅”,可眼前这么多熊猫人还是让我大为感慨:这些熊猫人和熊猫真的很像啊,虽然他们穿上了衣服戴上了帽子,比如阿力戴的是斗笠,小白盖了张荷叶,而且也会说话,也识礼仪,也会武功,和我们一般无二,可他们这长相,活脱脱仍然还是熊猫啊。
我已经渴得不行,一口气连干了三大杯茶,茶是好茶,水是好水,清香扑鼻。放下茶杯,我抬眼看去,屋子里的陈设和布置与忍村大相径庭,作为一种装修风格,或许可以称之为“竹叶寨主题”:地上铺着长方形的竹地毯,墙上挂着竹壁灯,房间里搁着竹屏风,双层竹桌上摆着竹盆景……竹子的元素无处不在。显然熊猫人对竹子是真爱,当然万能的竹子可以做手杖、船篙、弓箭、竹萝、牧笛……竹笋还是一道美食,竹子这般地无私和慷慨,又四季常绿,傲雪凌霜,位列“花中四君子”和“岁寒三友”之一,也是实至名归。
我又端起一杯茶站在窗口看向屋外,高高低低的吊脚楼一重一掩地迭铺在山坡上,掩映在周围的大山中。妙语翠林,这儿就是妙语翠林啊,只是从前这里完完全全就是连绵的竹海,可现在,居然建设起了村庄,开垦出了坡地梯田,当然最不可思议的是,那时传说中的熊猫今日竟然进化成了熊猫人!真是太梦幻了。
屋子里人很多,有点挤,于是我出得门来,左右一看,才发觉这屋子的第二层楼和旁边两间吊脚楼的二层楼是连在一起的,再一看,原来这整排吊脚楼的第二层楼都是贯通的,不光如此,最左和最右的两间还连接到前后两排屋子,敢情这一大片吊脚楼都是互联互通的。
我一间一间地看过去,刚才的应该算是迎宾区,或者是客厅,而这一间像是茶室,里面摆放着好几张茶台,有几个熊猫人老者正陪着几个忍村来的在饮茶……这一间像是私塾,里面摆着十数对桌椅,一边搁着一把七弦琴,另一边放着用老竹子做成的书架,看起来相当结实,放个百十来卷也不会塌,然而那几只小熊猫,不,那几个小熊猫人未必会了解这“左琴右书”之意,或许是看到今天来了这么多人,在发“人来疯”了,这会儿正以竹竿当马,骑着到处跑来滚去特别兴奋——他们毛茸茸地,好可爱……这一间像是演武堂,或者说练功场,墙上缀着挂剑,一旁还有竹刀台,中间的竹制地板上有个熊猫人大汉与一忍者正在打斗,旁边还有数人围观……
我边走边瞧,不经意地一回头却看到之前跟着小黑一起来的一个忍者正偷偷地盯着我,我一看向他,他就别过头去。这……是在跟踪我?应该是小黑关照他这么做的,这臭小黑,防我之心不死啊。
“开饭了开饭了,都到这边来。”有人在屋外高喊着,人流随之涌了过去。
好香啊……一份份饭菜被装在一个个劈开的毛竹筒子里,每个筒子都是两节,我们每人领到两个筒子,这样就是两菜一汤一饭,分别是油焖竹笋、泡椒竹笋、罗汉笋煲汤和莴笋叶菜饭,那菜饭上面还搁着一个大包子,咬开一看,竹笋馅的。
哟,毕竟这是熊猫家啊。
味道倒是不错,可要是让我天天吃这个,那可绝对吃不消。
吃饭的这房间并不大,摆着数张矮脚酒桌,我看只能盘腿坐在席子上对饮,桌上放着造型独特的酒壶,桌边是一个小火炉,应该是用来温酒的。由于人太多,所以我挤了出来,就在门外和别的忍者一样,蹲着把饭菜干得干干净净。
正在这个时候,小白、阿力和小黑从长老那儿回来了。
小白对我打了个招呼就冲进房间去领吃的,回来后他一屁股坐我边上,边吃边对我说:“长老爷爷对我们的情报很重视,为了应对机械傀儡的进攻,长老派我和阿力哥、小黑哥明天一早一起前往雷王寺,去寻求雷神的帮助。”
“你怎么跟他说这个!”也领了盒饭出来的小黑见状大声呵斥小白,“你个大嘴巴,这么机密的事情你对他说什么!诶,你家熊猫长老就不该答应让你这小屁孩去。”
小白倔着脑袋说:“这有什么关系嘛……哼,雷神爷爷最喜欢我了,不带上我说不定他还不肯见你呢。”
小黑盯着我,想了想说:“那你明天也一起去。”
“雷王寺”?“雷神”?去就去呗,去个庙里我有什么好怕的?
等等,“雷王寺”?“雷神”?我怎么好像有听过……让我想想……诶,想不起来了。
吃过饭后,小黑和阿力召集各自的人马去开会议事去了,还有一拨又一拨的忍者陆续来到竹叶寨,这里一时人头攒动,于是小白邀请我去他家,今晚让我睡他那儿。
小白家住在更高的吊脚楼里,在沿着竹阶梯一级级往上走时,我看到外面山坡上某处有一个熟悉的场景,那不是——
“篮球场啊,你们忍村不也有,你们小黑可还是篮球高手呢。”
“啊?……噢噢,对的。”小黑还会这一手,从前忍村可没这项目。
“不过篮球不是我们寨子的强项。”
“哦?”
“篮球这个玩法是我们派阿力哥哥到你们忍者学校交流的时候带回来的,我们寨子玩的是棒球,阿力哥哥打得可棒了……”
“啊,阿力还来过忍者学校?”
“是啊,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是去学习忍术啊,因为我们竹叶寨人的雷之力是我们一族的天赋,与你们的忍术在根源上存在微妙的差距……那个时候小黑哥还和阿力哥比赛打架,结果被阿力哥狠揍了一顿,打完了他说还没看清阿力哥的招数,只知道是被竹叶寨拳法打的呢,不过那是以前,而且阿力哥比小黑哥大了一岁。”
篮球、棒球,这可都是近现代的运动啊。
小白家在吊脚楼的三楼,原来每幢房的三楼才是各个熊猫家的私人领地,刚才的二楼算是公共场所。
小白家并不大,他说在竹叶寨每只熊猫长大了都能分配到一间房,年纪越大房子越大——好吧,他说的是熊猫人。不久前他才刚分到这么一间屋子,可满意了:屋子最里面摆着一张漂亮的竹制架子床,三面皆有围栏——我认为很适合他,可以防止睡觉时跌下来;屋子正中一张罗汉床,相当于现代的沙发了;墙角有一盆植物盆栽,被他养得平平无奇的样子;墙上挂着炸弹气球的模型,还挂着红绳制作的祈福绳结,以作墙壁装饰。一进屋小白就忙活个不停,问他在做什么,他说是在更换灯油,老半天才换好,这才点着了屋里的竹灯,灯光昏暗,但有淡雅的清香。
然后,他“啪”地打开了吊顶电灯。
嘿,早干嘛了,然而我话正要出口,却被罗汉床对面的几件东西惊住了。
一个是老式的那种四四方方的卧式电视机,一个像是FC红白游戏机,边上还有几盘游戏卡带,我走过去拿起一看:《忍斗罗》、《超级忍里奥》、《忍者斗恶龙初代》、《武士必须死XV》……
我去,这里能有这些?!
好吧,这里的人还有大哥大呢。
“是不是很想玩呀。”小白眉飞色舞地跳过来,然后熟练地打开了电视机和游戏机,“你要玩哪个?《武士必须死XV》怎么样?虽然它是老游戏了,二十年前发售的,不过它太好玩了,这可是超殿堂级游戏,讲的是转生成为‘忍王’的主角带领伙伴击败了邪恶武士大名控制的恶龙,拯救世界的故事,那个时候由于游戏中的王道剧情以及华丽忍术,导致发售当月武士招新报名数量大幅减少,所以和之国紧急颁布了禁止发售的律法……”
小白如数家珍地娓娓道来。
“二十年前?那时你还没生吧。”
“是,是啊……要么玩《忍斗罗》好不好,因为可以两个人打。”
我感慨地看着《忍斗罗》的游戏画面,我确定我以前玩过这个,但不完全一样,具体差别在哪又说不上来,可我的手指却炉火纯青地按着按键,“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B、A”,这是肌肉记忆吗?
看我按出了30条命,小白很是高兴,更觉得我是自己人了,可他刚要玩,却又突然停下了:“我得给雷神爷爷准备好吃的,一会儿怕忘了,你先玩。”
小白在摸索的时候,我打过了第一关,随后暂停了游戏,四下打量的时候,我看到案前放着一个摆件,是一颗珠子的造型,有几分像是通灵宝珠。我取下正待细看,小白从身边走过,他探头过来,对我大喊道:“我代表雷电之力召唤你,出来吧,雷龙!”
我捂住耳朵不满地说:“干啥呢你!”
熊孩子就是皮,何况这是真正的熊孩子。
“忍界传说,只要集齐七颗雷龙珠,就可以召唤雷龙——难道你没看过漫画书《雷龙珠》吗!这就是雷龙珠——的摆件,竹叶寨里可没有几件。”小白洋洋得意地说。
“你哪来的?”
“哈,我可是竹叶寨派往忍村的使者,你们忍村有的好东西我当然会搞到,再说,《雷龙珠》就是你们忍者根据我们寨子的雷龙写出的故事呀。”
这样的啊,我打趣道:“就一个摆件而已,你还能有什么好东西啊。”
“我还有熊美平底裤。”
“啥玩意?”
“就是风靡忍界的熊猫偶像——熊美代言的平底裤啊,限量1000套,只能在时尚扭蛋机里面抽奖抽到,我花了好多勾玉,已经抽到999套了,还差最后一套……这可是我的宝贝,才不给你看呢。”
“噢噢噢,你说的是那个啊。”
他说的究竟是个啥呀,代沟,我和他肯定有代沟。我一边想着,一边四下张望,看到墙上挂着一幅画像,略有些泛黄,上面是一个熊猫人的背影,还穿着水兵衫,好像还扎着辫子——这就是小白所说的“熊美”吧。
“不是!!!”小白皱着眉白了我一眼,“这是十五年前我们竹叶寨最当红的国民偶像的青春写真——她就是我老妈。”
我愣了一愣——星二代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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