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降临,祥泰路上,久一苗、胡巴各怀心事。黄大夫和金边把小明也抬到屋里,比着郑希阿多摆放整齐。屋里气氛诡异,睁着眼睛的一个个闭嘴不言。闭了眼的,有的抽起了呼噜,有的收回了舌头。
......
在几条街外的第一医院外科楼里,也有几个人守着手术室沉默不语,他们有的身着便装、有的穿着警服,这是老马支队里的同袍在担忧他的伤情。
制服众里,一个手脸打着补丁、缠了绷带的,正是老马的搭档小白警官。他坐在长椅上,老马为他挡枪的画面不停在眼前重复,像是依然身处那昏暗狭窄的走廊。
他身上的划伤早就处理好了,但搭档还在手术,又怎么能心安离开呢。队里几个弟兄从各自的抓捕现场回来,也是立即赶到医院。
老马为人虽然冷面严谨,但是待人委实宽厚豁达,只要和他共事过的同事全都记着他的好,放下手上的事情都来看望。
一个便衣的中年警官,看着这小伙煎熬的模样,走到他旁边坐下,问:“听说老马是为了先把你推开,才中的枪?”,手术室门前的几人听到这话都回头看他们,小白羞愧点头。
“那有什么?他胸前的刀疤还是和我搭档的时候,因为我的失误,让抓捕目标捅的呢。”那中年警官拍拍小白的胳膊,“干咱们这行不就是今天你救我,明天我救你吗?”
他提点的是小白,但众人都纷纷点头,这人敢这样说话,那是因为他也救过老马不止一次嘛,其他人哪敢这样安慰新人。
更有几个,到队里时间不短,但资格不如老马和这中年人的,趁着话头开始吐槽:
“马哥人踏实,业务那也是警队里挑了尖的,但就是不会说话,不善交接迎奉,不太受领导待见。”
“就是就是,弟兄们在前面拼命,有的人比狐狸还精......”
“自己部下在医生刀下挣命呢,她倒是先跑去汇报邀功了......”
“那可不,这么大场面搞下来,听说还会升。”
那中年人原本只是想宽慰下小白,没想到队伍里有人带节奏,吐槽领导可以,但聚众非议就不厚道了。
赶紧收束话头,“你们行了,都知道是大场面了,不管换成是谁,完事不报告清楚敢乱溜达吗?”
众人闭嘴,有人不附合,那谁都不敢继续嚼领导舌根。
他挥挥手,“有任务的回岗位去,受伤的也滚回家,老马我这儿看着,不就是霰弹吗,死不了!”
刚才他能压制众人,现在这可就没人理他了,谁没跟你俩出生入死过似的,老子受伤的时候也没见你俩自己回家啊。
走廊尽头电梯间拐角,他们队长,就是被称为狐狸那位,深吸一口气,往墙上靠了靠。这帮混蛋目无领导,都他喵是老马这货带坏的,以后再一个个收拾。
她默默数到10,这才抬腿往手术室走,夜里的医院走廊响起高跟鞋咵咵蹬着地面声音。
手术室门前的长椅上,刚才还叽叽歪歪的刺头们坐得整整齐齐,像是坐在局里大会堂,等单位年终总结会开幕的老实员工。
胡美丽队长,走到长椅前面,左右一扫,记住这几个货了。开口问:“老马现在怎么样?”
一个刚才还积极吐槽的家伙跳起来,“手术都三小时了,医生倒是中途出来过,但没下病危通知书。”
胡美丽说:“那就是没事了嘛,医院就这德性,有点风险就下通知!现在连通知都没有,你们还一个个杵这儿等老马合影啊?”
众人没吱声,也没人再离开座位,显然是不打算走的。
胡美丽转过身走到手术室门口,隔着门缝什么都看不到,她又回过头,指着小白说:“你受了伤,老婆孩子还等着你回家,你在这儿等不到老马出来就得把老婆招来,你忍心让她担心?”
小白看看她,想要开口说什么,但左右一看,还是没敢在同事面前和领导抬杠,默默站起走到一边。
她手一指还坐着的几人,“老马都受伤了,你们不把手上的事做完,不把嫌疑人审完,等他出来给你们做、帮你们审啊?”
几人对视一眼,眼神都甩出风声了,一起点点头,跳起来:“好的队长,我们回去干活!”
她又瞅了那中年便衣,那人还是有点犹豫,“这个,老马没亲没戚的,待会儿手术完,总不能连个照应的人……”
胡美丽一指他,“今天你先送小白回去,我在这儿顶,明后天全队轮流,谁说他没亲没戚了,咱们都是他的家人!”
这话就说得中听了,她轮第一天,那不仅是态度有了,连行动也做实了,众人再无不服的,都按要求先后离开。
那中年人掺了小白胳膊,好像还想说点什么,胡美丽一瞪他,他只好笑笑,挥挥手就扶着小白也走了。
胡美丽赶走这帮下属,终于放下架子瘫坐在椅子上,三个小时了,生孩子都够了,老马怎么回事?她终于还是胡思乱想起来,这命保住那是问题不大,但万一留下残疾......
正当胡美丽百般纠结的时候,手术室门上的灯光熄灭,几个医护人员推了老马出来。
胡美丽迎上前,眼光虽然注视到老马,但还是瞟到门里面依然是迂回的走廊,并不像自己想的门后就是手术室,不禁脸孔一红,这帮混蛋!
自己怎么没反应过来,那帮家伙经常自己出入手术室、或为同袍守候在外面,当然知道真正的手术室离等候区肯定还要隔个无菌走廊嘛,居然看自己扒门缝也不提醒,等着看领导笑话呢,可恨!
但是......人家为什么会进出这里?心里又叹口气,自己这队混蛋还都是好样的,对听到众人吐槽自己的事也不那么在意了。
再看移动病床上的老马,睁着眼睛看着她,和臆想的麻醉后昏昏沉的病人完全不一样,抬头想问医生怎么回事。
两个医护人员推了病床往电梯走,一个医生陪着胡美丽边走边解释,“伤者身上的弹丸多数在肌肉浅表层,两粒最凶险的在肚子里,手术一开始就取出了,只是身上弹丸太多拖延了时间。”
“手术结束前半小时他就醒了,不过伤者不要求继续麻醉,那在手术进程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我们也倾向于尽量减少麻醉剂的用量。所以,这种情况很正常。”
医生继续说:“你是伤者家属吗?”,胡美丽点头,心里想刚刚不是说了吗,全队都是老马家人。
医生说:“那照顾伤者时注意一下,他肠道通畅了才可以饮食,毕竟开过腹腔。”;“你可以到服务商店买上便盆和接便器,他现在可不能下床......”
胡美丽脸又红了,那中年便衣最后是想说这个?忍了。
终于回到病房,医生又再叮嘱两句转身离开,胡美丽跟着送人出来,顺便到服务商店买了照顾病人的东西,租了个简易床,这才回到病房。
老马躺在病床上,眼睛直勾勾盯了房顶,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胡美丽举了手在他眼前挥挥,老马这才动了眼珠看着胡美丽。
“队长”,他说:“你后面蹭了一背的灰。”
“啊?”胡美丽没明白,这有什么关系?值得你老哥开口第一句就提醒吗。
老马又说:“不对劲”
“啊?”胡美丽懵了,这人看来麻醉效果还没过,将将卡在表面清醒实际混乱的状态,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队里兄弟都是老侦查了,您是行动组织出身,有时候弟兄们不是有意的。”
胡美丽都懒得搭理这货了,几句话七八不搭的,转身给自己倒杯水,反正他没通气呢,自己喝水渴死他。
老马也挺痛苦,自己一身窟窿,太影响思维了,这领导也是个没脑洞的,怎么听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那老蒋司机自杀动机不足啊,就一个走私烟酒,虽然规模挺大,但要死可达不到标准啊。
团伙里其他头头脑脑逃跑那是敢的,要他拒捕那是万万不敢的,更何况是持枪拒捕,这桩案子不对劲!
你这么大个领导,制服笔挺,又是个冷面熟女,藏蓝外套背后一溜白灰,傻子都知道你听墙根了嘛。
老马干着急,千言万语在嘴边,最后被生理需求替换,他说:“我要尿尿”。
“啊!”,胡美丽一口水差点呛到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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