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谦命令道：
“把受害者的遗体放下来。”
可没等将士们回答，巫仓伸出干枯的左手制止：
“不行！
所有触碰到献祭者的人，都会受到羭山之神的诅咒。
到时候，那个人就会成为下一个将要死去的人！”
老妇人用犀利的眼光扫视众人，吓得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两步。
李谦意识到情况对自己越来越不利。
这是自己手下的士兵拒绝听从自己的命令。
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做不到令行禁止，以后自己的工作将越来越难做。
可此时武力又起不到作用。
即使他威胁要处死不听命令的将士，士兵也不会向前一步。
他们只会觉得李谦是在比他们送死。
同样，李谦也不能自己动手去收尸。
那会说明他承认自己调动不了将士，只能自己行动。
正在李谦不知道该如何收场的时候，陈斥的儿子擦擦眼泪：
“我来替父亲处理遗体。”
说话间，他已经站起身，朝着钉在墙上的尸首走去。
“陈绪，你不要命了！”
“你父亲已经死了，你还想跟着他？！”
“回来，听话！”
将士中响起了一片劝阻之声。
这些将士跟陈斥都是老相识，他们是发自内心不想让陈斥的儿子送死。
同样，他们也是发自内心相信羭山之神的诅咒。
陈绪说道：
“父亲的遗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人众目睽睽观看。
身为人子，怎么能看着父亲的在天之灵受到这种屈辱。
即使有诅咒，我也在所不辞。”
说话间，他已经伸手抓住一颗巨大的钉子，向从父亲的尸身上拔下来。
陈夫人见状，同样上前。
母子俩合力把陈斥的尸体抬下来，放在地上，轻轻盖上草席。
陈绪看见父亲身首异处的惨状，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巫仓指着陈绪母子，厉声呵斥道：
“你们两个蠢货，你们迟早会受到羭山之神的惩罚。”
李谦的怒气上涌，他攥紧腰间的刀，冷冷看了巫仓一眼。
虽然他没有动手，可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经向四周蔓延。
老妇人明显感觉到了这股寒气，干枯的身子摇晃着后缩。
她嘴里继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在跟看不见的人对话。
怪异的举止让旁边的人窃窃私语。
李谦跟将士全程跟随，护送陈绪母子把陈斥的尸首掩埋。
整个过程中他时刻警惕，生怕躲在暗处的敌人使出什么诡计。
好在天光大亮，白天并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
李谦对陈绪母子交代道：
“从今天起，你们搬进县衙内院，跟本官一同居住。
我倒要看看，这几个贼子是有多大胆，敢在本官家中杀人。”
与此同时，他吩咐手下将士道：
“从今天起，加强巡逻接班。
宵禁之后一切可疑人等，统统逮捕审讯。”
将士们听闻，纷纷点头答应。
李谦来到阜原县的时候，随身带了十几个跟随自己的靠谱侍卫。
他将这批侍卫分成两拨，对县衙内内院严加看守。
无比保护夫人丘月，还有陈绪母子的安全。
两天过去，虽然城中人心惶惶，可再也没有出现城中平民惨死的状况。
第三天白天，李谦在城中巡查，突然看到少年卫奕慌慌张张赶来：
“大人，夫人，夫人她……”
李谦心中大惊，觉得像是被惊雷劈中，浑身血脉凝固。
他不等卫奕回答，骑着战马狠拍马臀，一路风驰电掣朝着家中奔去。
他猛地推开卧房的门：
“月儿！月儿！”
“我在这儿。”
丘月一边答应，一边在仆人的搀扶下挺着大肚子迎上前。
李谦上下打量着丘月：
“你有没有受伤？”
丘月摇摇头：
“没有，我没事。只是险些被吓了一跳。”
她边说边指着桌案，李谦抬眼望去，发现上面摆着一个血淋淋的羊头。
苍白的瞳孔，弯曲的黑色羊角……
侍从说道：
“这一天之中特别平静。临到中午，两班侍卫交接，不过极小的空当。
我就听到夫人卧房传来惊叫，几个侍女惊呼着有鬼跑了出来。
引得所有侍卫慌忙集结。
还好夫人没事。”
李谦询问道：
“你刚刚在卧房，可曾看见什么人？”
丘月摇摇头：
“我躺在床上小憩休息，没听到动静。
羊头不吓人，我倒是被几个侍女的嗓门吓了一跳。”
丘月虽然是农家之女，却举止大方，身上却并没有一惊一乍的娇气。
对于城中盛传的羭山之神，她自然也没当回事。
看到妻子无碍，李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平时情绪极少出现波动，可今天却着实被吓出一身冷汗。
李谦意识到，这是隐形的敌人在对自己示威。
告诉李谦，他们随时可以对他的身边人下手。
李谦这才想起另一件事：
“陈绪母子怎么样？”
问题刚问出口，有人匆匆忙忙跑进门：
“大……大人，陈绪母子失踪了。”
这伙贼人的目的并不在丘月，他们是想借着丘月引开侍卫，趁机掳走陈绪母子。
李谦当即下令：
“关闭城门，全城排查，一定要把这对母子找回来。”
得到命令的将士全体出动，一直在城中找到太阳西沉。
天色渐渐变暗，付武带着几个士兵上前，声音疲惫：
“大人，陈绪母子……他们的尸体找到了。”
李谦脸色平静，他已经隐约预感到会是这种局面。
他跟着付武来到街道，发现陈绪母子的尸身被钉在墙上，原先头颅的位置被换成了血淋淋的羊头。
此时还没有宵禁，可街上已经看不见一个人影。
全城的人都亲眼见到了羭山之神杀死四人留下的尸身，恐惧的气氛已经开始在全城弥漫。
李谦默默盯了尸体一会儿，自己没再吩咐身旁的将士，而是自己把两人的尸体收拾稳妥。
他转身问道：
“付武，依你看，本官应该怎么做才能够消解羭山之神的愤怒？”
付武说道：
“属下觉得，还是应该求见巫仓大人，听从她的意见。”
李谦这会没再反驳，他把长剑紧紧别在腰上：
“先是杀了城中居民，接着又杀了我部下陈斥一家三口……
带我去见见这位大仙，我确实有问题，要跟她好好讨教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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