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高皇帝远,形容的应该就是这座凉城。此处虽地域广阔,物产丰富,但地处偏远,道路崎岖。因而长久以来,累有帝王创业于此,但又恐自己江山不稳,对这里的态度多是进行打压。
王府内的一片空地上插满了竹签,红绳缠绕竹签形成一张网。一个青袍道人正围着道坛转圈,手里握着几枚铜钱,嘴里还在小声说着一些咒语。这青袍道人只有一只眼睛,还有一条腿也是瘸的,据说是因为他的卦象太准,两次泄露天机,所以受到惩罚。
瞎眼道士走的越来越快,瘸腿的他眼看就要站立不稳,这时他用手扶住道坛,堪堪稳住身形。双手各取一枚铜钱,背身同时向竹签网中丢去,随即转过身形。两枚铜钱各自打中一根竹签,竹签弯曲又将铜钱弹起。就在铜钱又经过两次竹签的反弹以后,两枚铜钱在空中碰撞,铜钱接触的瞬间,瞎眼道士从道坛上拾起一根钢针,甩手便将钢针射出。
两个铜钱被钢针串在一起钉在了地上,在场众人都发出惊叹之声。一校尉打扮的青年,偷偷从怀里取出酒葫芦喝了一口,看了看瞎眼道士小声说道:“这有点意思哈。”旁边一中年人看了他一眼,无奈的叹口气,校尉打扮的青年赶忙把酒葫芦藏好,不再言语。
瞎眼道士走下道坛,来到竹签网旁蹲下,拿出尺子对着红绳测量。时间不长,瞎眼道士起身挥了挥手,有士兵递上地图,瞎眼道士在地图上做了个记号。瞎眼道士手拿地图,冲众人一拱手说道:“感谢众位的护法,我已算出准确位置,现在请随我一起面见王爷。”
众人来到王府大堂,瞎眼道士伏倒在地说道:“王爷,清心殿的修建地点我已经算出,就在明罗湖以北八里处,二十天以后八月十二是为吉日,可大兴土木。”
“好”,王座上一人拍手叫好。这人身材巨胖无比,目测能有三百斤。他边叫好边走下台阶,来到瞎眼道士身边,伸手将其扶起道:“法师快快请起,法师真是本王的第一贤才啊。”瞎眼道士连忙道:“折煞小人了,为王爷效劳乃是我的分内之事,还请王爷不必挂怀。”
胖王爷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步履蹒跚的回到王座,开口道:“赏法师百两黄金,为法师护法者,皆赏黄金十两。自即日起,直至开工之日,我王府上下一应人等尽皆吃斋,以示我等之诚意。刚才为法师护法之人休假七天,七天之后来此集合,本王将有军务下发,法师随我后堂叙话,众人散了吧。”
殿下有一人跪倒在地道:“王爷,此举不妥啊,我凉城田地虽多,然而皇家对我凉城的税收之高,凉城百姓早已不堪重负,今又要大兴土木,势必劳民伤财。眼下正应当多多开垦土地,助民发展畜牧产业,才能使我凉城兴盛。”
王爷脸上的笑意不减,但是眼神已変的不善,“你的意思是说,我做错了吗?”那下跪之人忙道:“臣不敢,只是此举确非贤君所为,还请王爷三思。”
那王爷道:“你说我不是贤君对吗,来人,把他拉出去砍了。”众人下跪求情,王爷不允,这时瞎眼道士也开口道:“王爷,动土在即,此时杀人,于事不利啊。”“哼,若非法师求情,你命休矣,来人,挖出他的舌头,贬为庶民。”王爷说完,摇摇晃晃的起身离开。殿下人中,有人面露悲伤,有人幸灾乐祸。
刚刚偷喝酒的青年校尉叹了口气,和众人一起从王府退出。青年校尉对着刚和他站在一起的中年人说道:“林校尉,这下凉城恐怕要乱了。”那中年人林将军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牧校尉,不要乱说话,小心明天被挖去舌头的是你啊,对了,这七天你打算做点什么?”牧校尉道:“我还能干什么,也就是喝酒睡觉了,你呢。”林校尉道:“我可没有你那么自由,回家去陪老婆和女儿了。”两人又聊了一会,便各自分开回家。
且说这牧校尉回到了校尉府,管家到门口迎接,问道:“怎么今天回来的这么早呢?”牧校尉道:“二十天以后兴建清心殿,六王爷给我放假七天。老张,快点让谭师傅做饭,今天早上就没吃,早就饿了,我先回屋躺会,一会饭熟了叫我。”
老张去吩咐做饭,牧校尉回到了卧室,脱下了身上的甲胄,换上便服靠在床头。伸手从床边拿过一个长近三尺,宽近两寸的筒状皮套。牧校尉将皮筒打开,取出一支纯钢打造的判官笔,判官笔不是常见的兵器,使用的人不多,牧校尉这支笔,长二尺七寸,宽不超两寸,笔头宽却有近三寸。笔身的花纹是一条长龙盘踞,弯曲绵延,甚是美观。牧校尉将笔在手中挥了几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情。
老张在门口叫道:“牧校尉,可以用膳了。”牧校尉来到餐厅内,饭菜都已摆放整齐。牧校尉道:“老张,把人都喊来,一起吃。”校尉府所有人很快就到齐了,因为算上牧校尉在内,一共就四个人。除了管家老张,还有厨子谭师傅,最后一个是谭师傅的老婆,牧校尉称她做王姐。王姐负责的事最多,买菜,洗衣服,打扫房屋等琐事。
牧校尉喝了口酒,夹了块肉,就和几人互相扯起了家常。牧校尉开口了:“来都吃,都吃,哎王姐你们都结婚三年多了,怎么还没有个孩子呢,难道说是谭师傅办事不利?”
王姐的脸顿时就有些红了,但是嘴上可是没含糊,说道:“小牧啊,姐姐我现在是不想要小孩,想要的话随时可以有。再说你都二十五了,你连个老婆都没有,你还好意思说姐姐我吗?”
老张一听这话,接口说:“我看你们可不是想要就能有,我晚上巡院的时候,路过你们那屋,屋里可总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看不是谭师傅办事不利,是他她根本就不办事吧。”
这下王姐心再大也接不上话了,她赶忙起身说:“我去看看汤好了没。”说完红着脸去了厨房。谭师傅瞪了老张一眼,说:“我办事利不利还能让你听见吗,你信不信下次我在菜里下毒。”
这时王姐端着汤回来坐下,牧校尉道:“我放了七天假,这几天我打算出去走一走,你们也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工钱照发,七天以后再回来就行。”
众人吃完了饭,各自忙自己的事。牧校尉在大厅坐着看了会书,顿觉有些无聊,扯着嗓子叫道:“王姐,先别忙了,出来练几招。”
牧校尉和王姐来到庭院,老张和谭师傅俩人席地而坐,每人拿着两块西瓜准备看热闹。牧王二人比划了几招,算是热身。老张看的无聊,把二人喊停,拿出来一个大西瓜说道:“我出一个彩头,给你们助助兴,王姐你要是能在咱们校尉手里撑过十招,就让他吃掉这个西瓜。要是十招以内你就败了,那你就得把这西瓜吃了,怎么样?”
谭师傅赶紧说:“你这西瓜太大了,谁能吃的下?”王姐知道这是他男人向着她说话,因为她还从没在牧校尉的判官笔下走过五招。她一时好胜心起,心想:“今天我不仅要接他十招,我还要硬他一次”。
想罢,王姐手挺长剑摆好架势说:“小牧,来吧,不用让着我。”牧校尉言道:“我今天酒喝的少,现在清醒着呢,王姐小心了。”说完,提起钢笔,向前几步直刺王姐的咽喉处。
王姐想要用长剑碰开判官笔,笔剑相碰,王姐顿感来势强劲,无力将笔碰开。她只得将力气集中在拿剑的手上,借力向另一边闪了两步,顺势持剑斜劈了下来。剑势刚显,牧校尉翻手微松,笔尖部分落在手里,牧校尉用笔根迅速点在王姐腰间。王姐受力不住,向后退了数步,眼见就要倒地。
牧校尉将笔倒握背于身后,两步窜到近前伸手要搀扶王姐,眼见牧校尉就到眼前,王姐单膝跪地,停住身形,而后迅速伸出长剑顶在牧校尉胸口处。牧校尉哪里想到她会使诈,立刻使了千斤坠,将身体停住。
胸口已被剑尖顶住,牧校尉只得笑道:“我输了,只三招我就输给王姐你了,了不起。”王姐收起长剑低声道:“若不是我出阴招,恐怕最多也就能接住你八招,十招我是万万接不下的,好了小牧,快去吃西瓜吧。”
天色渐暗,王姐买回来十斤牛肉,交给了谭师傅。牧校尉吩咐谭师傅把牛肉全都做熟,准备这几天出门带着。张管家给拿来了一个很大的酒葫芦,看样子能装下三四斤酒。平时在王府,这么大的葫芦不好拿,所以只能用小的葫芦,方便偷喝。
晚上,牧校尉洗过澡,回房入睡,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老张牵过马匹,将牛肉和灌满酒的葫芦挂在马鞍上。牧校尉将判官笔背在身上,踩镫上马,对几人挥了挥手,离开府门。
来到凉城已三年多时间,牧校尉很少有时间出来闲逛。凉城最大的服饰店内,牧校尉挑选了一件灰色的丝绸长袍,加上一双蓝色长靴。贵的东西自然有贵的道理,此刻的牧校尉和刚才对比,增加了一些风度翩翩,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打开酒葫芦,灌了一大口,他长出了一口气,叹道:“好酒”。
一个少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牧叔叔,你这身衣服是很漂亮的,可是你拿着这么大的酒葫芦,是不是有些另类?”牧校尉转过身,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正捂着嘴看着他笑,他笑着摸了摸少女的头,将酒葫芦扔给了少女身后的林校尉然后对少女说:“阿梓,既然你觉得另类,那就把它送给你爸爸好了。”
林校尉接过酒葫芦,打开塞子闻了闻道:“你总是能寻到美酒,可是现在我不敢喝。”说完看向身边不远处的一个妇人,冲着牧校尉一摊手,将酒葫芦扔回给了牧校尉。
牧校尉见到那妇人,紧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嫂子你好啊,刚才只顾着和林兄说笑,嫂子不要见怪。”那妇人还礼道:“牧校尉不必多礼,林源在家常说,你们两个是经常凑在一起的,他的朋友不多,牧校尉的为人他是钦佩的。”
牧校尉笑说:“不是我们两个总凑到一起,只是我闲着没事常去找林兄消遣时间而已,我们也算是臭味相投了。”牧校尉在店内拿了一条上好材料的丝巾,戴在了小阿梓的脖子上说:“女孩子,从小就要学会打扮,这条丝巾很适合你,就送给你吧。”
小阿梓看了看林源,林源对她点了点头,阿梓开心的说:“谢谢牧叔叔,丝巾很好看,我喜欢的很。”林源提议大家一起去吃饭,按照阿梓的要求,四人来到了“鲜炙楼”吃烤肉。
鲜炙楼在凉河边上,空气清澈,环境优雅,以食材新鲜而闻名,能够来这里吃饭的人,多是凉城的有钱人。四人坐在了鲜炙楼靠窗的位置,火盆上盖了一张铁丝网,林源用筷子翻着羊肉,对阿梓说:“你一定要多吃些,你牧叔叔现在是独身一人,没有老婆,他有钱都没地方花,哈哈。”
林妻说:“牧校尉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任校尉之职,等有机会嫂子一定给你寻一个好姑娘。”牧校尉道:“那就先谢过嫂子了,我这个司务校尉不过是一闲职,没有权力也不管事,倒是林兄这个度节校尉,有人有权,有前途啊。”
小阿梓看见牧校尉放在桌子上的笔套,问道:“牧叔叔,能不能给我瞧瞧?”牧校尉将判官笔取出递给阿梓说:“小心笔头,别伤着自己。”阿梓接过判官笔,两只小手将笔抱在怀里,抚摸着笔上的龙形纹络,见这条盘龙栩栩如生,心里甚是喜欢。
阿梓说:“这个可不可以送给我?”林源说:“这是你牧叔叔吃饭的家伙,你可不能要,就算给你你也不会用。”阿梓好奇的说:“吃饭不是应该用筷子吗,用这么大的笔怎么吃饭?”说完就用笔尖挑起了一块烤好的肉,顺势就要往嘴里放。
牧校尉赶紧把笔抢了过来,夹下来笔尖上的肉放到阿梓的碗里无奈说道:“你爸爸说的吃饭的家伙不是你理解的吃饭,再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对这个兵器感兴趣,难不成你想练武,那就让你爸爸教你好了。你要是喜欢判官笔的话,我可以去给你打造一个轻点的,我这个太重了不适合你用。”
阿梓说:“妈妈说女孩子不适合习武,爸爸倒是教过我几招,可我知道他那是哄着我玩儿的。可惜我不是男儿身,不然我以后一定会成为武状元。”
阿梓说到这便感觉到牧校尉的身体轻轻一震,阿梓向他望去,见牧校尉此时正测头看向窗外。他眉头微皱,脸色带有哀伤,目不转睛的看着河水。
阿梓见他神色有恙,便轻轻叫道:“牧叔叔,你怎么了”牧校尉转过头来,眼中射出一道精光,看向阿梓。阿梓被这个眼神吓的身体后退靠在了椅子上,牧校尉回过神来,急忙起身上前柔声说道:“对不起了阿梓,吓到你了,我刚才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我不是对你这样,你不要害怕。”
阿梓轻轻点头,林妻轻抚阿梓安慰她。林源问牧校尉说:“是不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牧校尉点头。林源接着说:“既然到了这里,以前的事该放下就放下,现在的生活不是也挺好,以后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家,一切就都会重新开始。”
牧校尉道:“这几年来还得多谢林兄的照顾,其他的不提了,来我们喝酒。”说完看向林妻,林妻微笑点了点头。林源喝了口酒问道:“你骑着马出来,是打算去什么地方吗?”牧校尉面侧脸扬了扬头,没有说话。林源小心的问道:“北边?”牧校尉再次点头。
距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张桌子,三个男人在边吃饭边说笑,其中一人眼睛时不时的看向这边。牧校尉叫来店伙计,要了一条刚打捞上来的凉河鲤鱼。又小声的问伙计那桌的三个人是不是常来,伙计说来过两次的客人他都有印象,而且这三人听口音又不是凉城本地人,应该是第一次来。
林牧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几人吃完以后,来到楼下便要分别,林源和牧校尉走到一旁说道:“应该是来找你的,需要帮忙吗?”牧校尉道:“你骑我的马带着嫂子她们先走,我在这等一会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如果他们跟着你,我就在后边跟着找机会下手。如果真的来找我的,那我自己可以解决,你快走,别惊着了嫂子她们。”
林源三人骑上马,阿梓一手摸着丝巾对牧校尉挥手道:“牧叔叔再见,记得以后来家里玩。”林源一家走后,那三个人也从楼上走了下来,见牧校尉正瞧着他们,三人身形一顿,继续说笑着向前走着。
牧校尉转身离开,那三人也一道跟着他走。他一路上不停的变化走路速度,可那三人总是在他身后不远处。牧校尉确定了这三人是冲着自己来的,知道林源一家不会有事,便放下心来,向着城北疾走。
走的时间不短,来到城北的一片大树林中。牧校尉转身,那三人也在距离他三丈远的位置停下来看着他,牧校尉直接开口问道:“三位从哪里来,跟着牧某又有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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