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时节,黄昏落日余温尚存,这一处高山绝顶之处却已飘了雪;宁初澜身姿轻盈,如天人一般,翩然落入云海雪顶之中。寒风积雪不曾让她瑟缩,感知到林子里藏着人,气息虽无杀意,但也足够让她呼吸一凛,她手指无意识的捏合,召出一脉霜雪之力。
林子里的人等了片刻,却是卸下了戒备,坦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薄蓝色的衣袍之上银色甲胄加身,与这苍灰的山岩雪色融为一体,是紫云宫的人。
“宁小姐,老奴泛海,遵从殿下吩咐等候在此。”说完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主子说了,一定要确保宁初澜准时进都城;他们已经跟丢了宁喻,这位宁家嫡女可不能再在眼皮子底下出岔子。
“臣女途中颇有一番周折,为了不耽误执魁大会,只得斗胆走这条路,实在不是刻意扰紫云宫清净。”她收起凌厉的霜雪攻势,又有斜阳映照,这天色都明朗了些。
风月卫还在身后几丈之远,贴着岩壁缓缓而行。宁初澜以手势示意无碍,穆清也用低沉的声音道:“都稳住,前方无事。”
“宁小姐不必如此客气,能走这条道也是您本事过人。只是这下山之路曲折难行,不如走紫云宫的栈道,想必也便宜些。”泛海瞧着她这一番气韵变化,了然一笑。
宁皓几乎在都城长大,宁棋进灵修院也已经近两年时间;她作为北境宁家主唯一的女儿,也跟着母亲每年都来觐见王族,甚至几次面见过东陵王,所以对于东陵王宫,她也是不陌生的。若是她一人也就算了,风月卫若要绕着宫墙下山,也不可避免要惊动各处守卫。既然太子已经反应过来,不如就一事不扰二主,去紫云宫求个方便罢了。
想通了这一节,她也不故作推迟,直接跪下道:“风月令主宁初澜,求见太子,还请公公带路。”
“宁小姐言重了,”泛海上前虚扶一把,只是不等他用力,宁初澜也已起身了。“请随老奴这边走。”说话间倒是高看了她一眼。风月卫只是宁家主手里一支亲卫,并非军中编制,按理这风月令主也算不上什么官职。太子来请宁家嫡女,她却以风月令主自称,倒是撇清了些身份的不便。毕竟天下谁人不知,自家殿下的太子妃,必定出自这三姓之中呢?
泛海领着他们又往西绕了几里地,走的全是贴着石壁开凿出来的栈道,最后到了一处半亭前,又多了几位宫人守着;泛海朝宁初澜见礼“宁小姐,前面便是殿下所在,您可上前去见,奴才必然安顿各位好生休息。”
天色已晚,宫门早就下钥,她自然明白不可能这时候从太子宫中出来,然后再大摇大摆的出宫。她回了一礼“那便麻烦公公了。”
穆清看过来,是确认她的意思,见她微点了点头示意稍安勿躁。他心知毕竟是在宫中,也只得跟着人家的规矩走。
一位年长些的宫人走出来,轻轻一拜“宁小姐,奴婢妙仪,来为您引路。”两人登上了这处半亭,太子不在,侍女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直接穿亭而过,带着她兜兜转转又走了一柱香,眼前浮现出一座宫殿。饶是宁初澜见识过出尘宫的巍峨气势,千鞠殿的华光夺目,还是被这紫云殿给震惊了。
妙仪止了步子“宁小姐,主子已在殿中等候。您过了这悬桥就到,奴婢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宁初澜诧异,已转身离去。
宁初澜穿过悬桥踏入殿中,入眼是一间方室,四壁除了几盏风灯,别无他物。正中布有一处苇席棋案,看上去还有残局未清。室内无人,她只得继续往里走,直至转过方室后的影壁,不待眼睛适应满室灯火通明,她先感受到了异样。虽已隐隐蓄起自己的灵力护体,但是突然对上这强劲的火系灵力,还是灼得她有一瞬的灵识不清。
她稳住心神,虽看不清那远在上座之人,但紫色衣袍,气质不凡;加上这殿内灵力涌动的感觉,自然是太子殿下萧琰霆无疑。
“风月令主宁初澜,拜见太子殿下。”她以军中下臣之礼深深拜伏,同时借此调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一些。
“起吧,不必如此大礼。”他见殿中女子深伏,平息被他扰乱的气息,心想倒是个稳重能忍的。“我同你兄长少时相伴,也是见过你几面的,日后便以君子礼相见吧。”
“臣女谢殿下。”不提以后如何,只谢他今日体恤免礼,日后是否得见都难说。宁初澜心里如此想着,周身灵脉不似刚才的灼热难耐,起身之后自是静静地站着,待上首之人问话。
萧琰霆松开指尖结印,嘴角微翘的弧度证明他心情不错。眼前女子灵格并不出众,一身修为皆是吃尽苦头所得,灵识之中又毫无杂念,如此自是难得。
“还有两日便是执魁大会,如今你两位兄长还没出现,只能是以你代表北境了。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直言。”许是因她兄长的缘故,他心里生出了几分怜惜。
“臣女是修炼之人,参加执魁大会的本意也同大家一样,是为了试炼灵力修为。”这话说的也是她自己的真心,腹腔内也根本不在乎她名次如何。
“既是如此,也好。”萧琰霆知道宁家素来低调,只是看她年龄不大,居然也忍得住不爱出风头。要知道,自来执魁大会中的优胜者,前途都很不错。女子若是表现出色,可嫁王侯,这也是女子参赛之人不在少数的原因。
“宁小姐今日便在这偏殿休息,明日自会有人带你们出宫。”
“啊?”她这才反应过来,环视四周,这里居然这是一处寝殿。自己跟太子说了这么一会子话,殿中还只有他们二人,这算是十分逾矩了。萧琰霆看她表情有趣,这不比刚才那般硬撑要可爱一些吗?他自不去理会她的尴尬,淡定的走过她身旁,出了殿门。
留下宁初澜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四周的陈设布置,除了书架桌案,一张悬着淡青宫纱的百步床,正若隐若现在屏风之后。等她回过神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连浴桶都有。
“宁小姐,奴婢来伺候您安寝。”外间有侍女行礼,她从屏风后走出来看,还是刚刚那位侍女妙仪。
“妙仪姑姑,我可否问一句,这处宫殿原是......”她也不知该不该问,后半句话到了嘴边,又被她吞进肚子里。
“宁小姐,从眺仙亭过来只能到一个地方,是太子寝宫。姑娘今日歇的是偏殿,东西是临时备的,如缺些什么尽管吩咐奴婢。”太子寝殿一般人也不能来,只能她亲手照料了。
“为何要带我来这里?跟我一起来的人呢?”她真想跟穆清他们一处待着。
“不走这条路,宁小姐必要被识破身份,禀报到王上跟前。各位大人在侍卫房中将就,因是男子,到底方便许多。”见她还是不语,似是看出了她的担忧之意,妙仪补充道“小姐放心,消息出不了紫云宫。”实在是紫云宫没有女眷,除了这太子寝殿,随时有宫中各司的人往来,将她安排在这处偏殿也是合情合理。
“谢谢姑姑,我这就安歇。”宁初澜道谢,也坐了下来。她本就不是拘泥这些小节的,但事涉太子,她只是不想出任何纰漏罢了。如今也不可能原路返回,何况后日就是初十,只得住上一晚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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