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里，山林间只剩下呼呼的风声。
黑羽深深呼出一口气，一团白雾气在月光下悄然散开。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蹲在树枝后面的黑瞳不知何时醒了，紧张地问道。
“应该是想在身上涂满淤泥吧。”他回道。
果然，那湖泊旁的二男在水里掏了一阵，将青黑色的淤泥均匀涂抹全身，最后的那个女生扭捏了一会，这才脱去全身衣物，拿起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就往身上抹。
黑羽想了想，说道：“淤泥特有的气味能很好规避岛上有毒的虫子，它们特别讨厌这种味道，做法很明智。”
他语速平稳，说话的样子像极了一个老师在给学生科普知识。
“你懂的真多，那，我们不需要涂点吗？”
“不需要。”黑羽低头，抚摩着手里的长刀，“我身上涂有自制的草药，效果比那玩意好，而且，你没发现自你跟我在一块以后，身旁连蚊子都不见了么？”
“诶——！”
这么一说，还真是，黑瞳愣怔了一下，特意靠近闻了闻，果然，黑羽身上散发着一股草药特有的清香，很淡，很好闻。
当然，如果是动物或微生物闻起来，会感觉很刺鼻。
看着远处正在穿衣服的几人，黑瞳抿着唇，问道：“黑羽哥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他们走了最好，如果非要靠近这里，就怪不得我了。”
这段话说的毫无感情，也许，这么多年以来，黑羽心中人性的最后一丝底线，就仅限于此了吧。
“对了，刚刚我见你都快睡着了。如果累了，趁现在休息会吧。”
“嗯。”
黑瞳乖乖点头，抱着狼崽，依偎在树枝上，目光注视着少年的背影。
过了会，她感觉很奇怪，为啥偏偏在能睡觉的时候，困意却不见了呢？
“嗷呜！”
“谁！”
突然，怀里的狼崽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惊动了不远处涂抹淤泥的三人！
黑瞳急忙捂住狼崽的嘴，身体一个颤抖，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幸好黑羽眼快，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手臂发力，又将她扯了回来。
“嘘！”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一个男人用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树上黑羽所在附近，想找出点蛛丝马迹，可看了半天，啥也没发现。
“要不，我过去看看吧，你在后面接应我。”
“好！你去吧。”
另一个少年冲他点头，攥紧了手里的铁链，
“要不算了吧，现在剩下来的人都不是好惹的，我们还是走吧。”
女孩拉住的两位少年衣袖，又是几句劝说，这才打消了坑比队友想送人头的想法，接着，三人迅速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
天空，风吹散了乌云，偶尔传来几只蟋蟀的鸣叫，四周安静了下来。
松开手握住黑瞳的手，黑羽看了看那只狗，转过头，目视前方道：“你准备一直带着它？”
“嗷呜……”
狼崽的身子蜷缩，害怕地往黑瞳怀里缩了缩，她捋了捋那柔顺的毛发，犹豫了半晌，道：“这是姐姐唯一留下的，我不能丢下。”
“你还有姐姐？”黑羽眯起眼睛，缓缓道：“不会就在昨晚的队伍里吧？”
如果是的话，那可真太糟糕了。
他记得，那晚除了黑瞳以外，其她的人可都被自己杀光了……
当时黑羽也没仔细看情况，万一有人在里面承担着救人的角色，那可就尴尬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瞄了黑瞳一眼。
黑瞳叹了口气，一张可爱的脸上仿佛挂满了惆怅。
“她已经不在了。”
“死了么？”
“不知道，或许吧。”
黑羽没再接话了，或许是他猜到了什么，但生性腼腆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世界很残酷，自身的弱小会连累他人。
黑瞳想起了不辞而别的姐姐赤瞳。
沉痛的记忆涌上心头，呼吸都变得压抑。
……
许久，二人一句话也没说，气氛仿佛凝固了，等黑羽再次回头时却发现她抱着狼崽，已不知何时睡着了。
那脸蛋上还有被风吹干的泪痕，看上去惹人怜惜。
渐渐的，黑羽也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一缕阳光透过树叶缝隙照入，落在黑瞳脸上，驱逐不散黑暗，却隐约可以从那光束中看到悬浮的微尘。
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她一抬头发现身旁空无一人。
愣怔了一下，她急忙跳下了树。
“黑羽哥哥……”
清爽的微风吹起她的发梢，那可爱的脸上尽是迷茫。
果然，还是被丢下了么。
抱着膝盖，坐在湖泊旁，整整一个上午，她呆呆看着湖水纹中荡起涟漪的自己，感觉有点恍惚。
好像一直以来想活下去的信念，此刻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咕噜，咕噜！”
湖面冒一阵气泡，噗通一声巨响，四溅的水花打湿了黑瞳呆滞的脸。
一条巨大的银色大鱼从水里高高跃起，仔细一看，那鱼腹下方，有一道巨大伤口！
又在水中缠斗了一阵，直到水面彻底平静，黑羽这才拖着银色巨鱼的尾巴，一步步从水里走了出来。
“你醒了？”
径直走到黑瞳跟前，他摸了摸少女的头，淡淡笑道：“快去洗漱一下，今天吃鱼吧。”
她并未说话，就那么直勾勾看着黑羽，咬着唇，一双眼眸中已经隐隐有了泪光。
“你怎么了，一直盯着我干嘛？”
“说话呀……”
后者站在原地，愣怔了好久，最终一个猛扑到少年怀里，死死抱着不放手，大声哭泣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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