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桌捅捅他的后背，递给他一张纸条：放学等我一下。
是黄诗棋。
北辰有点奇怪，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
下课后，同学们一股脑地涌向食堂。
北辰收拾完书本，故意放慢速度，走出教室。黄诗棋果然跟上来了。
“有个事，我憋了很久，没人可以说。想想还是告诉你，一起分担一下吧。”
“怎么？”北辰侧头看她。
“不知道你听说过没？露露的事。”
“不是转学了吗？”北辰没有直接跟露露联系过，总觉得她交友广泛，自己也算不上是她的朋友。
“不是。我给她打电话，没接也没回。上QQ也联系不上她，就是看到她发的最后一个动态有点奇怪而已，当时也没往心里去……”黄诗棋做了个深呼吸。
“奇怪什么？”北辰问。
“她写：既然这样，那就永远都不要再见了。”
“有问题吗？”北辰看了看黄诗棋。
“她偶尔耍耍脾气是很正常的。可是，我妈的朋友圈里有她爸发的信息，她爸天天在朋友圈发想念女儿，致天堂里的女儿，还有照片什么的。这说明什么？露露可是独生女啊！”黄诗棋见北辰有点闷。
“要不问问陈胖？……”北辰觉得仅凭朋友圈说明不了什么，更何况他没亲自刷到，同名同姓也是有可能的。
“我也是偶然拿我妈的手机才看到的。里面的照片确定是露露的。露露的照片我怎么可能看错？”
黄诗棋和露露一度走得挺近，还号称闺蜜。只是突然又疏远了。真是的塑料姐妹！
“如果这是真的，那太可怕了！”北辰有点被吓到了。
好端端的一个同学，突然就没了，消失得悄无声息，就好像她从来没来过。
每天大家还正常上课，铃声还照样响起，一下课走廊照样欢声笑语。
“而且，后来我还继续在我妈手机里翻找。她们在小群里转发链接，悄悄讨论。那条链接是讲社区新闻的——某高档小区有妙龄少女跳楼。那照片虽然在同学脸上打了马赛克，可是我认出那些同学是我们学校汇演和她一起上台的人。千真万确！”黄诗棋一口气说完，整个人呆呆的。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谁知道？老师说的可是转学，说明大家都被蒙在鼓里。那你要不要告诉大家？”北辰心情很复杂，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黄诗棋摇了摇头。
两人边走边聊，走到了学校食堂门口，感觉没什么食欲，又掉头往操场旁边继续走。
同学们吃完午饭，该回教室午休了。教室与食堂之间就这么涌过来一拨人，再涌过去一拨人，就像大海的浪花一样，一来一退之后会拥有短暂的平静。
分享完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再看同学们日复一日平常的学习生活，有一种极其异样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
突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忙忙碌碌努力拼搏了！如果随时可以放弃的话，那么所有的努力还有意义吗？还有，什么是意义？什么是生命的意义？
少年开始思考人生。
“那天去鬼屋，你就怪怪的，先是迟到又是提前离开，是因为这个吗？”北辰想起黄诗棋也不是急着回家复习功课的那种人。
“嗯！突然觉得友谊也挺不靠谱的。可是又不想一个人待着，思来想去就迟了。”
“也不知道露露是为了什么严重的事要这么做！”北辰想起露露圆嘟嘟的脸，她很爱笑。
这么一个交友广泛，活泼开朗的同学！
一整天，这个秘密以及由这个秘密引起的各种猜想挥之不去。
老师讲的什么，北辰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好不容易挨到晚自习结束。他马不停蹄地跑回家。
“妈——”他一推开家门，赶紧张开双臂，“抱抱！”
芊羽正在尝试着自己煮宵夜给北辰吃，一直叫外卖吃得有点腻了。
“怎么啦，怎么啦，我正开着火呢！吓死我一跳！”芊羽一边张开双手拥抱北辰，一边开玩笑。
吓死我一跳，是她和北辰之间的一个小口误。都吓死了还怎么跳？说完他们就会哈哈大笑，再表演一个僵尸跳。后来这小伎俩，两人就一直用，一用就一起笑，屡试不爽。
可是，今天北辰没有笑也没有跳。芊羽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啦？儿子。”她有点担心，赶紧放下手中的勺子，脱下围裙，关了炉火。她感觉有比吃更重要的事，在北辰身上。
北辰是个吃货，一回来准问有什么吃的。今天很反常。
芊羽非常快速地调整好自己，认真地看着他。
“抱抱。”北辰还是要求拥抱。
芊羽拍拍他的后背，以前还能拍拍他的肩，现在有点够不到了。
“妈——你还记得露露吗？”北辰恢复常态。
“记得啊！上次来我们家排练，走得比较迟的那个可爱女生。”
“她跳楼了。”北辰尽量平静地叙述。
“嗯，我知道。”芊羽见北辰已经知道，也不继续瞒他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北辰吃了一惊。
“她跳楼的第二天就知道了。”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
“老师说不要制造恐慌。而且，我也不希望你有心理阴影。”芊羽说的是实情。
北辰也不知道怎么接话。的确，他也不知道应该作何感想。
“你会难过吗？”芊羽小心地试探。
“还好。有一点点难过，但也有点平静。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一直觉得死亡离我们挺遥远的，突然这么近，还真是不习惯。”北辰说着说着，精神有点不集中。
芊羽走过去抱了抱他。
“宝贝，有什么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妈妈，不要自己闷着，就算你以为妈妈解决不了的事儿，也要拿出来一起商量解决的办法。一定一定要记得妈妈爱你！永远爱你！”
芊羽并不是一直乐观，也不是一直顺遂，她只是想让北辰看见妈妈永远阳光灿烂的样子。
一地鸡毛？
那都是别人家的！
今夜，北辰注定无法安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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