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市
“秋小姐,您好!恭喜您通过我司面试,根据您的应聘表现......定薪6000元/月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8000元/月......您看是否满意?收到请及时回复!真心期待与您合作JF公司人事部。”
秋曼收到短信的时候,正蹲在客厅矮几上,捯饬桌上的瓶瓶罐罐,她熟练的按照数量从一个个药瓶取出,又将那些五颜六色的药片集中放在一个瓶盖里,手机屏幕亮起的时候,她目光斜了一下又回来,从桌上倒了一杯水,起身走进房间。
秋明现在身心交病,一条命就靠这些药续着。这些年所有的积蓄都花在上面了,他们已经入不敷出,权衡之下选择回国。
她和秋明的关系算不上父慈女孝,只有血溶于水的牵扯。
母亲早逝,秋曼从懵懂起便是一个人。秋明只顾守着自己的小公司苟延残喘,怨天恨地,他恨母亲,恨秋曼,恨所有揭示他无能的存在。
5年前,当江腾飞把一千万的支票推到她面前,“离开他,你现在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况且他已经忘了你,我直接带走他,你就什么都捞不着。”
秋曼眼眸清冷,直直与他对视,她的心里并没有面上来的淡然,不过是拙劣的掩耳盗铃。
她默默收下支票,眸色垂下。江腾飞嘴角的笑更深了,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情,在他眼里世界上没有达不成的交易,除非条件不够诱人。他喜欢识时务的人,但不喜欢秋曼。
秋明的公司当时已经千疮百孔,负债累累,身体每况愈下,这笔钱无疑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秋曼并不是感天动地的孝子,只是当秋明躺在病床上双眼通红绝望的看着她,冷漠如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那一刻她看着他,脑子里唯一浮现念头: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男人是她在这世上唯一有关联的人。
回国第一件事,她带秋明去了Z市第一医院,将病历一一拿给专家医生,一样的结果,药是肯定停不了,这个秋曼已经有心理准备,询问是否要住院,专家医生给出的是可以不住,他的身体需要静养,按时到医院复检即可;第二件事找工作,迫在眉睫,每天都要应付无底洞似的医药费还有生活开销。庆幸的是母亲去世前名下的一套房子还在,现在是秋曼的,房子在很普通的地段,两室一厅,刚好够两个人住的大小。
秋曼在国外大学主修的是动漫设计,学校并不是什么知名高等学府,只是实习期间在朋友介绍下跟着国际知名设计师混过几天,这个经历多少有些含金量,拿出来还是能唬唬人。
她的简历是在回国一个月投的,三天后就被通知面试,再到成功应聘上刚好一个礼拜。高速的办事效率让秋曼对这个即将任职的公司好感度上升。
忙碌了一天,秋曼能清晰感觉到身体的疲累却无法入眠,头顶晕着一圈圈昏黄的灯光。她憎恶夜晚,也惧怕这种无尽的黒暗,像被恶魔扼住喉咙,随时要窒息。
6岁那年,程丽就是在那样的黑暗中自杀,她有很严重的抑郁症。清晨秋曼在她冰冷的怀里苏醒。至此之后她夜晚再不敢关灯,失眠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就算睡着也是进入虚虚实实的梦魇中。
天微亮,秋曼睁开双眸,身体疲累不堪,她却习以为常。翻身起床,准备好早餐。提了包出门上班。
清晨的风迎面吹来,路上行人神色匆匆,秋曼鬓角的几蔟碎发向后扬,马尾在身后左右晃着,刚入秋,有丝凉意,她打了个颤,鸡皮疙瘩起了一手。
公司在市中心,乘地铁再转一站公交车才到。
秋曼走进公司大楼,她还没有员工牌,走到前台说明情况,前台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非常和善,帮她刷卡开了员工通道闸。秋曼进去后安静的混在人群里等电梯。
“不好意思,让一下。”人群熙熙攘攘的往一边靠,秋曼很瘦小毫无抵抗力,只能随人流移动,几次差点绊倒,等她站稳再回头,开道而过的那几个人已经上了专用电梯。只有眼尾不真切扫过一个硬挺修长的身影。
秋曼到设计部,被安排在角落的位置,她应聘的是总监助理。总监的助理包括秋曼在内共五个,负责交接不同的工作。尽管不愿意,但毕竟新人,打杂跑腿的琐事小事就暂时落在秋曼身上。
到下班的时候,她已经头昏脑涨了。刚把座椅推进办公桌内,一双红色的高跟鞋停在她面前,“把这份合同送到CG。”
秋曼看了一眼刘钰的大红唇,浓烈的香水味让她的头更晕了,商量着:“明天送不行吗?那边估计也下班。”
刘钰不屑的挑一下眉“闫总监让现在送,这个合同人家那边等着用,你要是不想送也行,自己去跟总监说。”说完扭着腰肢走开了。
秋曼有些无奈,第一天上班,刘钰就对她满满的敌意,并且毫不掩饰,她看着桌上的合同,缓缓呼出一口气。
“啊~对不起啊。”刚走到电梯间就出事故,迷糊的意识消散殆尽,秋曼蹲下捡起散乱的文件。抬头,视线瞬间定格,眼眶的湿意慢慢涌上来,手维持着递出去的动作,“江繁”
“我来,我来就可以不要直呼江总的全名。”是早上那个开道的男人,他笑着接过秋曼手中的文件,前半句是正常音量,后半句是靠近时小声提醒,眼睛心虚瞄着身旁正襟危立的男人。后面秋曼才知道他叫阿城,是江繁的助理兼司机。
男人没有开口,视线不重不轻落在秋曼身上。
秋曼晃神,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还肆无忌惮的挂在他脸上,瞬间低下头,“对不起,江总。”
他好像还是不记得她,那场车祸的后遗症,5年了依旧没有修复。
他还是这么耀眼,一出现就是视线焦点,叫人再不敢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每一次点头,一个转身,都从容又优雅,他的面容,他的骨节,他的嗓音,依旧是秋曼记忆中的样子,是她喜欢的样子。
秋曼心绪不宁,胸口一阵焦躁,乘着等车的空隙,进了公司的网站,科普了一下。
JF公司创始人江繁.....
秋曼瞬间乌云压顶,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当时同时投了几家公司,JF是最快给她回复的,后面想着以她的资历确实没有再比这更好的平台,就直接定下,谁知道一压就中宝,买彩票也没见中过一次。拿手机的手紧紧撰着垂在腿侧,叫的车还没到,心里的焦虑更甚。
一辆黑色的轿车滑到秋曼面前缓缓停住,后车窗被放下。
“我送你吧,现在下班高峰期,车不好打。”
秋曼脑子飞快运转打稿,不字还哽在喉咙,车门就被打开了,江繁往左边移了一个位置,大有“你想我让下不来台,你试试看”的用意,秋曼只要硬着头皮坐上去,她能感觉到双脚发软,脑后一阵凉意。
江繁:“你怕我?”
她知道自己此刻肯定是一副康概就义的表情,只是这个男人就这么直白的戳穿,是她没有想到的,他向来不会在无关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打死也不能承认。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机械的摇了摇头。
“我长得吓人?”这个男人神色如常,话却有些咄咄逼人。
吓人?怎么可能,帅得一如既往,怕是因为心虚。秋曼心中腹诽,看这架势她不开口说点什么,这个话题是翻不过去了。
“没,怎么会,我只是一时受宠若惊。”他的态度让秋曼更加确定她于他是刚见第一面的陌生人,努力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自我安慰:他也许只是体恤下属,可是他是那种人吗?显然不是。
自欺欺人理由又成立。
“我是怕江总还要绕路,耽误您的事。”怕自己不够诚恳,又补充道。
没错,放低姿态。对,在他出手之前把自己埋到尘埃里。
“顺路。”江繁眸色敛收,顿了一下,吐出两个字,便不再说话,抬手握着额头,轻按了两下。
昨天凌晨的飞机,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天空已经划白,洗了个澡直接到公司,又忙到现在,江繁此刻真的觉得有些累,索性闭着眼睛靠在后座上休息。
秋曼见他睡着,才敢把视线放在身旁人的脸上,还是那么好看,她从前对他的美貌就是这样定义,只是5年了,他面容上的稚气早已褪去,线条更加清晰的下颌线,棱角也愈加分明,凌厉逼人。即使是闭着眼,也让身边的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就这样看着,眼眶渐渐泛红,她紧紧抿着双唇,压制着想拥抱他的冲动。心底被尘封的记忆如泄洪般,惊涛骇浪,波涛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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