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黄公公顾不得自己头上的伤，扑在章怀脚边，瑟瑟发抖。连一声求饶都不敢。
太师撩起袍子上前查看。
众人虽急，但金銮宝座上，不是谁都敢上去的。
在场的只有皇帝的外公敢如此做了。
太师撩开皇帝的衣袖。
章怀一边抗拒一边，哇哇哭起来，“外公，好痛啊！朕好痛啊……”
哄着章怀掀开了衣袖，太师眉头拧起来。
只见皇帝的手臂上满是血泡，这手便是治好了，也会留下难看的烫疤。
天子发肤，一丝损毁都是大逆不道。何况，如此大面积的烫伤。
他看向黄公公，神情复杂。黄公公是自己一手栽培出来的，是皇帝身边最得力的眼线！怎么会……
此时也顾不得其它，他拽着皇帝的胳膊就要让他退朝。
可是，这皇帝竟然沉在位置上。似乎还不愿起来。
这手都烫成什么样了？还不退朝治伤？难道……
心中的答案还没跳出来，只听见站在前头的官员，愤愤叫嚷起来，“如此毛躁奴才，竟还留在皇帝身边侍奉！在殿前尚且如此，殿后还不知如何荒唐！”
“陛下，这奴才凌迟处死也难辞其咎！”
“这奴才还用下贱的血污了咱大彰的龙椅，罪该万死呀！”更有官员痛心疾首。
殿下轰闹声一片，太师看看章怀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再看伏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的黄公公。
这棋子，保不住了！
他咬了咬牙，“来人，把这奴才拉出去砍了！”
伤害天子，黄公公是一句委屈都叫不出来。
“不要砍黄公公！”
这奴才砍了都是便宜他的，何人敢替他求情？殿内的人一阵愤怒。
再听声音，却是来自金銮殿上。
黄公公大惊。他没想到，平日受他气的皇帝，竟然会为自己开脱。
他连连叩头。
太师看进章怀的眼睛，狠狠道：“这奴才是罪有应得！”
“不是他！”章怀闪着一双无辜的眼，里面还有未干的泪渍，“我看到这水是常公公端上来的，王公公许是不知道这水这般烫。”
一听章怀这话，众人的视线又转向旁边一个瘦弱的太监。那眼神就像要把那人吃了。
那太监瑟瑟缩缩，瞬间瘫在地上，直呼“陛下饶命！”
“陛下面前的茶水竟然如此滚烫，当陛下是死猪吗？”宋都尉朝那太监吼了一声。
虽然他用词非常不当，但却充分表达了他的愤怒。此时，那些文官倒也没有揪着他的话不放，竟然顺着他的话也开始攻击起那个小太监。
“常公公，是不是你倒的开水？”章怀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已经吓瘫的常公公连忙摇头。
自己只是个接手的。
茶水的冲泡，是由别的公公负责。
“乱了！乱了！真是乱了！”银发白须的太尉一顿拐杖。
殿内瞬时安静。
“何时陛下身边的奴才如此没有分寸？”他大声疾呼，喝道：“陛下年幼，事事跟着旁人学，尔等选了这些宫人，是想教给陛下什么？”
众大臣们一个个缩着头，鸦雀无声。连宝座前的太师，神情亦是变幻莫测。
“今日，老夫便牵这个头，肃清陛下身边的这些废物！”
他慷慨陈词，说道最后一句，特意看了其上的太师一眼。
此时太师的脸色已经不好看。
他抬着章怀的手微微发颤。不知是气的，还是恨的。
但他还是稳住了自己的声音。
“太尉所言极是！只是陛下身边不可一日无侍奉之人，一下子肃清，怕是一时挑不出合适的。不如先惩戒一部分，其余的再慎重挑选。”
众人皆知，皇帝身边的人都是太师安排的。一下子把自己眼线全部拔除，搁谁也不乐意。
太师权势滔天，若没有正当的理由当挡箭牌。就算太尉，也不敢跟他正面交锋。
正当大家以为，这场闹剧会雷声大雨点小的时候。刚才还在哭的小皇帝，此时却异常乖巧起来。
“外公不必忧心，这几日朕都住在皇后那儿。那儿的太监和嬷嬷都很好！”
太师的嘴角剧烈抽搐，此时他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搁在以前，皇帝爱往皇后跟前凑，他准烧高香。可如今，同样的话从这小儿嘴里说出，却如晴天霹雳一般。
此话一出，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长期安排的暗线怕是得一锅端。
“如此便省得麻烦了？”太尉看向太师，呵呵冷笑，“太监多的是，一批不行便换一批。可咱的陛下只有一个，伤不起！”
章怀真想给太尉鼓掌，这些天的憋屈，终于吐出了一些。
他忍着手臂的剧痛，嘴角现出一个弧度。
难怪老妈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开水没白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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