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已有了些凉意，几片早衰的树叶飘摇落下。即使盛阳也颇有些无力，温暖中少了几分夏天的燥热。
树下的三人，就如十年前那样围坐在草地上。只是熟悉的脸庞，同时多了几分成熟。
“一转眼，就毕业了啊。”
他，今年文科第三，考了一个好大学，为人所羡慕的那种。
“真不想离开这个小地方。”
少女喃喃说道。她高考成绩同样很好，起码，跟他进了同一个大学。
陈砚山，林寺潇。整个望城三中最知名的情侣，从小青梅竹马，学习好，人品也出名了的优秀。
所以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跟一个普普通通的成绩中等的，甚至没什么特长，长相也一般的家伙形影不离。
张挽，一个除了身材有些高大，甚至运动也不出名，很一般的一个人。
“你们安安心心去上学，我就在望城等你们。你们有时间回来了，带你们出去兜兜风，咱可是最先开上车的。”
说着，他秀了秀手中的钥匙。
“老家的大学也很不错，你的专业合适，加油。”
从心底来说，陈砚山不愿意和这个家伙分开。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人不知道他的好。而幸运的是，他们知道，也只有他们，能享受到。
“你跟别人总是不怎么说话，以前人家总是孤立你。上了大学，改一改吧。”
林寺潇压低了声音，不让他看见她的的表情。
“不是他们孤立我，是我孤立他们。”
张挽凝视着天空，稍稍顿了一下，对他们说道。
一下午的时间，他们就安安静静地坐在草地上聊天。从小时候聊到现在，从历史聊到天空，从伟人聊到宇宙。
他们每个人都很珍惜这样的机会，因为他们知道，今后的生活将越来越复杂。他们可能一生都再也没机会，像今天乃至过去的时光，这么无忧无虑的畅所欲言。
当天完全黑下来，三个人都饿的受不了的时候，他们才终于从这样的聊天中清醒过来。
简单地吃了个晚饭，张挽开车把他们送回了家。
三天后，陈砚山和林寺潇踏上了求学的火车。当火车从城市的铁轨疾驰而过的时候，张挽开着车目送他们。
火车才刚刚提速，张挽的眼神中忽然迸发出一道光彩，汽车猛的前蹿，引擎爆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他就这么顺着这条紧贴铁路的高速，一路疾驰。直到火车彻底消失在远处的地平线。
他不知道的是，火车上的两人也同样看见了他，他们的目光同他一样，紧紧追随着那个小小的汽车，直到完全消失。
开车回到自己的小屋，一个男人就在他家楼下，等待着他的到来。
“都处理完了？我必须再提醒你一次，跟我走了之后，你不能再联系任何认识你的人。你作为张挽的身份将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当他们试图寻找你的时候，他们会发现，张挽已经是一个死人。你明白吗？”
男人的话已经说过很多次，每一次在他选择的时候，他都会这样提醒。就好像，蛊惑人心的恶魔的低语。
“我知道了。”
张挽笑着对他说。
没有家人，没有亲人，唯一两个朋友，已经获得了他们最好的人生。而他，也终于该去履行自己早该履行的职责。
“作为补偿，你的两个朋友会以他们不会发现的形式获得许多便利和好处。你也可以以监视者，或者旁观者的角度，看他们过完这美好的一生。”
其实男人也不明白，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刚成年的少年，为什么会得到组织的青睐。甚至在他几岁的时候就开始引导，默默培养他。
“走吧。”
张挽沉默了良久，最终对他说道。
“不收拾收拾东西？”
男人问道。
“你们不会连衣服都发不出来吧？”
张挽笑着回答。
“行，走。”
男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帮我把东西都收走，等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拿给他们。这辆车，麻烦你好好保存，到时候交给他们。”
张挽并没有太多恐惧，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和他们接触，甚至已经接受过好几年他们的训练。
这些人，某种意义上来说，和他的家人有些相似。或者说，同志？
当陈砚山和林寺潇下了火车，踏进新校园，迎接新的生活的时候。一份个人档案在警局注销，原因是死亡。
与此同时，张挽下了接他的专机。
这是一个四面环海的岛屿，一眼望去没有任何建筑。他们将山挖空，把自己藏在了这个岛上。
这里没有任何标志，只有房间，训练室，和野外拉练。
“你，张挽？”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黑色迷彩的男人，正用一种倨傲的目光打量着他。
“是。”
少年直视他的目光，老老实实回答。
“你已经通过了入门训练，接下来，你会接受更多训练，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在这里等一会儿，你的导师会来找你。”
说着，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这个基地，现在姑且就叫它基地吧。这个基地修建的十分简朴，虽然是整个小岛唯一看得出现代工业的地方，却让人觉得与山洞无异，好在它并不漏水。
“张挽？”
少年随着声音望去，看见另一个穿着黑色迷彩的男人向他走来。
“您是我的导师？”
张挽问道。
“导师？现在这帮王八蛋还真是有创意。嗯，对，时代不同了是吧。”
男人仿佛在对他说话，又仿佛在自言自语。
“张挽，好，跟我走吧。去后勤领好自己的东西，跟我上山了。”
男人带他来到了后勤仓库，库管员斜着眼睛瞄了他们一眼，随手抓起一张纸递给张挽，就不理他们了。
白纸上是一份清单，基本应该列出了他的所有装备。
仓库那厚重的合金大门缓缓打开，一个足有两千平的仓库出现在他的面前。
尽管所有东西都是分门别类的放好，但这也完全让他震撼了。
尤其是一些特殊样式的武器，都被电磁锁锁住。以他的权限也只能看看了。
最夸张的是，这里居然还有坦克。
二十几套作训服，一次全部领走……
看着这份有些夸张的清单，张挽觉得，有些不妙啊。
当他晃晃悠悠，在偌大的仓库把所有东西都挑出来，整整齐齐装到包里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
而就是这他已经用尽全力，毕竟一个两千平啊。
比起刚来时两袖清风，他现在一边肩膀背着一个行军包，脖子上挂着一个，手里还提着两个。不仅如此，他还要携带武器。
当他以搬家的造型出现在男人面前的时候，这家伙差点笑岔了气。
“谁让你一次拿完的？可以往返。”
男人好心提醒他。
“基地离咱们山上的营地多远？”
张挽一眼就看出这家伙的坏心眼。
“也就二十公里吧，很近的。”
男人漫不经心地说道。
“走吧，一次解决不浪费时间。”
果然。
离开基地，两人并肩走在崎岖的山道上，男人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虽然说他通过了基础训练，但这个耐力，这个体力，也太吓人了一点。近乎五十度的斜坡，负重走起来完全跟得上他的脚步，甚至还有些轻松。
果然，这家伙招人越来越变态了啊。
张挽没有在意身旁人的目光，也不在意这恐怖的负重。他看着这座山，看眼前并不存在的路，心情有些复杂。
他想起了自己的两位挚友，他也只能想起他们了。
……
更深露重，荒原的青草散发着清香。在无人注意的某个隐蔽的角落，一个身影在黑夜中默默潜伏。
比起远处灯火下的喧嚷，这个无人发现的身影显得那样孤独。
与他为伴的，只有他手中那只漆黑的枪。那致命的枪口没有一丝抖动，就如他的眼睛，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人们在篝火下举行着盛大的宴会，他们烹牛宰羊，用刺刀串起肉串，架在火边。他们撬开用卡车运来的红酒木桶，用行军壶干杯。
“先生们，这是我们第无数次来到这里。每一次我们聚集在火堆下的时候，敌人也潜伏在我们四周。但每一次，我们都是无愧的胜利者。我们总能消灭各种各样的敌人，因为我们的国家总是站在正义一方，我们站在世界之巅。所以先生们，让你我共同举杯。”
指挥官站在篝火旁的凳子上，用他们国家的语言对士兵演讲，邀请众人举杯。
“敬战争！”
指挥官大声喊道。
“敬战争！！！”
士兵们也同样大声地回应。
行军壶完全遮住了他们每一个人的视野，从指挥官到士兵，甚至哨兵们在这一刻都不可抑制地懈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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