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一日,星期一,天气晴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先不说那流星有没有砸死人,它是什么,还是天榜排名变化的原因,反正我的师父华东,是差点被灭门。
今天的战斗持续了仅仅半个小时,东海边境主城就被毁去了一半,死伤不计其数,可见修士们一出手,即便不是翻江倒海,也会波及无辜者众多,好在入侵者似乎只针对华东的弟子门人出手袭击,所以官方人员在这次混战中损失极小。
我的那些师兄们,除了在水上乐园等我的那些团战怪咖,活着的就剩下一个断了胳膊的大师兄,和一个被废了修为的三师兄了。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我早已将这些师兄们当成了自己的亲人,然而这些亲人,却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而且有的人,连全尸都没有。我的心情很是沉重,他们的追悼会上,我守在他们的灵堂前,不愿离去,直到他们入土为安,
还有我的师傅华东,一夜之间,看起来苍老了很多,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伤心,以他的修为造化,“苍老”这两个字本该是个笑话,可是现在,两鬓的斑白居然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覆盖他的发髻。
我不是一个喜欢写字的人,更何况是写日记,我一直认同一部电影里的话,
“正经人谁写日记?”
对,没错,现在的我精神出问题了,我感觉我的身边好想一下子空旷了很多,我突然发现,我们安稳的生活,全都来自于面前这个有点驼背的男人。
在我的记忆里,他的腰背永远笔直的让人,让人觉得他是在装模作样,今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弯腰驼背。
我感觉到了他身上的千斤重担,那是我无法想象的重量,更何况,他还是这么一个传统,深受儒家思想洗礼过的人。
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自身实力的重要性,如果今天我能独当一面,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三月二日,周二,
天榜的排名乱了,乱的让人莫名其妙,看来那颗流星和天榜第一位的变化,牵连到的势力不止华东一家。
首先,第九十七位,“剑鬼”,刺杀华西未果,连其十一个弟子,突然人间蒸发,榜上除名,外界都传,是师傅华东动的手,可是这两日,他老人家一直在祭奠逝去的弟子们呐。
大师兄也是一脸的不解,据他所说,他面对的敌人,绝对不是“剑鬼”,因为面对榜上名人,他绝对不会断条胳膊那么简单。
那么,是谁干的呢?
天榜第九十位,第八十二,七十一,六十五,三十二,均在这一天内从榜上消失不见,看来师傅华东在修士联盟会议上说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战斗依然在短短两天内掀起了不小的规模。
一般对身外事漠不关心的我,如今也感觉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
还有一点,我突然发现一件事,一件……也许别人早就知道的事,
我……好像是个废物。
三月七日,
今天我去找华东了,
我脱掉了大裤衩,人字拖,还剃了个小平头,我站在华东面前,我对他说,
“师傅,我想读书。”
华东没有理我,他低着头,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字体龙飞凤舞,气势磅礴,只是我的文学底蕴有些浅,那些字没几个能认得出来的。
“你今年多大了?”华东头也不抬的问道。
“二十八。”我随口回道。
“读书修身养性还可以,想要有所建树,你还是练剑吧。”
“你的意思是剑道一途,我还能达到你现在的境界吗?”
华东停下了笔,缓缓抬起头,我看到他的额头上,多了几道皱纹,脸色也有些暗沉,“你觉得你读书就能行了?”
“靠,那你收我当徒弟为了毛啊?”
“就是为了毛,”华东低下头,继续写毛笔字,“你可以走了,东海地界现在不安全,你这三脚猫功夫,呆在这里没什么用,别给我添乱就行了,离开东海吧,哪里安稳去哪里,你这性格不适合打打杀杀。”
“离开东海?”我愣了一下,“去哪?”
“关我屁事?”华东挥了挥手,“别在这烦我,赶紧滚蛋。”
三月八日,小雨,
身边少了很多人,有些不适应,大师兄受伤不轻,处理完诸位师兄的后事之后,就闭关修养了。
三师兄根基被毁,沦为凡人,他打包好行李,一个人独自踏上了返乡的归途,他的背影很凄凉,我知道,即使他回到了家乡,也没人认得他,因为他修行的这百余年来,他两代之内的亲人,基本应该都老死了。
今天,我们剩下的六个不成器的师弟,送他到了传送站,一路上,三师兄都是乐呵呵的,他说,做个普通人其实挺好,生老病死,不才是人间正道么。
他看开了吗?
不,没有。
他眼神中的落寞,是无法在我们面前隐藏的。
老十八弹吉他,老十九打架子鼓,老二十唱歌,老九伴舞,他们合奏一曲,送给今生可能再也不见的三师兄。
还有老十七,他画了一副山水画,送给三师兄做纪念。
只有我,送给了他一个拥抱,总不能让我立个剑桩,给他耍个把式吧?
……
李程合上手里的日记本,最终还是将身上的长袍儒衫脱掉,换上了他的大裤衩和人字拖,那一体式的衣服,穿着真不带劲,转头一根烟又点上了。
果然,他还是习惯了无忧无虑的自在生活,尽管外面都乱套了,各国势力不惜代价,送他们的探子过来搜索这个城市,并且不断向外扩散。
而华东由于势力衰弱,差点变成了光杆司令,主城也毁了一大半,他自己却毫发未损,一时间影响力大大缩减,甚至谩骂声都传遍了大街小巷。
好在主城禁制尚未被毁,一些闹事的小人掀不起什么风浪。
李程今天打算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人,师父那里他插不上手,但是帮老百姓搭个帐篷,扛个水泥钢筋啥的,还是没问题的。
出了门,穿过小半个主城,他就看到了一片大战之后留下的残垣断壁,尸体堆积如山,无人认领,到处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哀嚎遍野。
救助队员数量有限,每个人都忙的不可开交。
一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在废墟的高处,支起画架,手中炭笔轻轻挥动。
李程默默走到他身后,看了一眼男子笔下的画板。
黑白的素描,似乎瞬间将他装了进去,李程只觉得此刻,整个世界都失去了色彩。
虚无的天空,
黑色的太阳,
黑压压的浮云。
李程的呼吸变得沉重了起来,低下头,脚下是时空停滞的画面。
没有猩红的血色,没有腐臭的气息,但是那堆成小山包的肉块碎尸,却在他的脑海里被无限放大,每块碎尸断裂的痕迹,每具尸体的死状,似乎都活了过来,在他面前重复着他们死前的那一刻。
转过头,
是幸存者呆板,木讷的双眼,或跪,或坐,或躺在废墟里呼呼大睡,没有一点鲜活的气息。
“小师弟……”
“小师弟?”
“李程?”
“呔~”
李程耳边,宛如惊雷炸响,将他从黑白的世界里拉了回来,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体内紊乱的灵力才平复下来。
他的面前,是一个长得很俊俏的男子,笑起来很温柔,给人一种奶油小生的感觉,这是他排行第十七的师兄,王玉。
“十七哥?”
王玉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刚才画的有些入神,没注意到你来了,没事吧?”
“你在旁边我能有什么事,”李程摆了摆手,“不过老哥,你这功力又有所突破呀,恭喜恭喜,”
“嗨,我这照猫画虎的把戏,登不了大雅之堂,”王玉咧嘴笑道,“怎么,小师弟有没有考虑好去哪里发展呢?”
“去哪?什么意思?”李程有些莫名其妙,难不成华东那老不死的真要赶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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