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们常说,生活就像万花筒,稍一转动就会改变容颜。
樊华觉得的确如此。
本来就五彩缤纷的生活,因女儿的降生,更增加了缤纷又欢乐的簌簌情愫,她的生活更加灵动,每天都有着可笑、可爱、可亲、可乐的片段,日子愈发充实富足而甜蜜。
不知是生活驾着白驹,还是白驹攀着生活,这盼着女儿长大的日子,就是犹如白驹过隙,倏忽间,女儿已经是三岁多了。
三岁多的女儿天真可爱,活泼好动,整天就是乐呵呵的笑声不断,和谁都不生分,简直就是见一面就熟、见二面就亲。
樊华喜爱的情不自禁:
小丫头,你真的太随了你父亲的脾性。
樊华就想把这份赞美说给丈夫孟秋听,于是,她便高呼:
“孟秋,孟秋,你的闺女太像你了!孟秋——”
……
“樊华啊!樊华!樊华啊,呜呜……”、
“嫂子!嫂子——”
半睡半梦半醒中,樊华被两个声音唤醒,她使劲睁开肿胀的眼睛,朦朦胧胧中,看到是婆婆和小姑子孟夏正伏在自己的脸前,两人一脸哭容。
“嫂子,你,你说梦话了,你一直在喊……”孟夏的泪珠簌簌的滴落到樊华的脖子里,孟夏立即用手捂住脸、口,努力止住哭声。
“孩子啊,你都睡了五六天了,三四天水米未进了啊……”婆婆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脸,哽咽着说不下去,无力地伏在床头前,双肩耸动。
樊华彻底醒了!
是,刚才自己肯定说梦话了,刚才自己正喊丈夫孟秋,那是在梦中。
婆婆、小姑子悲恸难耐的情形,让樊华立即从梦境回到了现实中,她用朦胧的泪眼扫了一遍屋子,看到外面的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的公公,正用双手攥着拐杖支撑着,上半个身子都蜷伏在臂弯中,他那露着的半截头发已经全是白的如雪了。
樊华立即唤道:
“小溪,小溪——”
“小溪呢?”她又焦急地转向孟夏。
“小哥带她出去了。嫂子你别担心小溪。”孟夏攥住樊华抬起的手。
婆婆使劲挺起身子,用力擦了下眼睛,抚摸着樊华的头发轻轻哀叹:
“孩子,你起来吧,起来好歹吃口饭。要不,会垮了身子……”
“嫂子,你起吧,起吧。妈包了饺子了,我们一起吃口饭。爸,爸,见你一直不醒,也,不肯吃饭……”
此情此景,让一阵巨大的悲痛又袭上樊华的心口,她忽地扑进婆婆怀中,便是一声惨然的呼唤:
“妈——”终于嚎啕大哭悲恸惊天动地:
“呜呜呜,呜呜呜……”。
婆婆也抱着她哭,小姑子也在一边陪着哭,三个人几乎是哭声震天。
哭了一阵,婆婆抽泣着止住哭声道:
“孩子啊,别哭了,邻居们都在这里陪着你,陪着我待了好几天了,咱一哭,人家又会不放心。再说了,你要是哭坏了身子,我和你爸可怎么办?小溪可怎么办哦?呜呜呜……”
小姑子也边哭边诉:
“嫂子啊,你,你可不能垮啊!你现在可是这个家的顶梁柱了啊!呜呜……这,老的老,小的小,这个家可就……——呜呜……”
正哭着的樊华猛地一震,她立即意识到,是啊!现在,自己,已经成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正值壮年的丈夫死了,现在,这个携家带口户主的责任不可挽回的到了自己肩上,无人代替、无法推卸、无处躲避!
不为别的,就为这个家庭的老老少少,就为一双白发老人、一位待嫁闺中的小姑子、一个稚幼孩提的女儿,自己必须挺住!挺住!挺起来!
樊华使劲擦了一把眼睛,立即抓住婆婆的手,努力镇定起面容:
“妈,吃饭!咱吃饭!你去下饺子。”
婆婆也止住哭声,擦擦红肿的眼睛,诺诺着走出了卧室。
樊华又拉住小姑子的手,努力挣扎着折起身子,镇定地说道:
“对,我不能垮了!咱都不能跨了!都得吃饭!”
孟夏看到嫂子如此这般,心里顿时微觉安慰,面上的悲戚也稍许缓解,她帮嫂子披上上衣,扶着嫂子蹬上鞋子,牵着她来到餐厅,又搀着爸爸坐到餐桌旁,便去给靳晨打电话,让他带着小溪回来吃饭。
樊华呆呆地坐在餐桌旁,心乱如麻。
她本还想,趁自己还未过而立,赶紧再促一下工作,再作出个好的业绩;
她本来也想,趁女儿还未上小学既不用辅导,也不用接送,自己还有点业余空闲,她赶紧看点书,争取把日子的感悟变成一本铅字;
她本来还想,趁靳晨还未有对象,也趁小姑子还未出嫁,也趁公婆尚健康,她能做很多的事情……
等等等等,她本来想得很多。
可是,生活竟突然间给自己一个天雷一击!
生龙活虎的丈夫突然间就没了。
生活的万花筒瞬间便没了颜色,转来转去都成了苍凉。
但是,无论如何,这日子总得走下去……
樊华正思考间,靳晨带着女儿回来了。
女儿一下子扑到樊华怀中,一脸稚气地问:
“妈妈,叔叔说你累了,睡着了,不让我找你。
妈妈,你现在还困吗?还累吗?”
樊华抱紧女儿,把唇抵吻在她的头上,幽幽的道:
“好孩子,妈,不困了,也不累了。”
靳晨低沉着脸看看樊华,再看看孟父,忙转进厨房去和孟母盛饺子去了。
樊华瞅见,他也明显的憔悴了许多,以至本就高挑的身个更加清瘦了,好像有点拘偻,甚至眼窝都深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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