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斜，细碎的金光透过树的缝隙洒在地面，空气中还残留着浓浓子弹的味道，又一场战役结束。这组小队去时十二名队员，归时只有十一，回来的，还有一具年轻的遗体。众人面色凝重，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
钟晚把枪甩到身后，想去抬躺在简易木架上的周忆，那个经常给自己洗作训服买雪糕吃的人，此刻紧闭双眼就像睡着了一样，她的脸有点脏，一抹鲜红挂在嘴边，胸前已被血染的发黑。钟晚吸吸鼻子，刚伸出手，即被走在旁边的徐念一把推开。
徐念冷冷开口：“呵，现在想起自己还有手了？你不配碰她。”
旁边的赵羽瞪了一眼徐念：“徐念，你胡说什么？”
“怎么，我说错了吗？亏平时周忆姐对她那么好。”
“安静，所有人跟紧队伍，迅速撤离。”带队的男人威严又低沉的嗓音让所有人为之一振，随后队伍陷入一片沉寂。
钟晚下意识望向他，看着他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刚毅的面庞，紧抿的嘴唇。她知道，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从周忆牺牲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变了。魏晋泽，你一定，很恨我吧……
入秋天气微凉，秋雨也多了起来。烈士陵园里，一排排墨绿色的身影站的笔直。雨越下越大，堆放在周忆墓碑前的鲜花娇嫩异常。照片上的女孩儿笑如春风。两位老人身着素服，胸戴白花，由几位年轻战士搀扶，哭倒在女孩墓前。
“忆儿，你回来呀，妈做你最喜欢的云吞面呀，你走了，可让我和你爸咋活啊，啊？你说说啊。”悲恸的哭声掩盖住了雨声。钟晚再也忍不住，红肿的双眼再一次模糊了视线。那个像姐姐一样的人，真的再也回不来了，都怪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当初……
葬礼结束，回到宿舍整理周忆遗物的时候，钟晚偷偷留下了周忆曾经最喜欢的一支笔。她有愧，握着那支笔，她终于支撑不住，跪坐在床前，泪水如线，串串滴在地板上。窗未关，风起雨斜。
宿舍门突然被推开，钟晚转过头，看到徐念、赵羽走进来。
“我以为是谁在这假惺惺呢，原来是你啊。可真是人如其名，干什么都晚，现在这么深情，有用吗？”徐念说完，就拉出床下的板凳一屁股坐下。一旁的赵羽叹了口气，没有吭声，她弯腰重新整理了一下周忆的遗物，把它们装进袋里，随即转身离开了宿舍。
“对不起”，钟晚喃喃说道。“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钟晚，真的，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徐念冷冷开口，她站起身，用脚把板凳踢到床下，也转身走了出去。
是啊，对不起有用吗？钟晚自己都不敢相信。939队中的佼佼者，众人眼中的神枪手，有朝一日在战场上竟然见死不救。她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没有人会觉得那是一场意外，没有人会信，没有人会听她解释，她也不必解释。周忆已经不在了，但爱她的人都在。有时候活着，比死更为痛苦。钟晚跪了很长时间，她顾不得腿上的伤口，只是紧紧的握着那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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