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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那些烂事儿 第六篇 武当横祸

武当山,也叫太岳、玄岳,位于湖北的西北部。

武当山山虽然不太高,但是因四周低下中间高耸而显得山势奇伟,山上悬崖峭壁林立,山中常年仙气缭绕,是修仙成道的理想圣地。

武当山有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的美称。

武当山玉虚宫内,青峰子一如往常一样端坐高台,给弟子们讲解《道德经》,他自己已经记不清这是多少次登台了。

他知道武当山自秦汉开始,历来受皇帝的垂顾与青睐,就连当今大元皇帝成宗皇帝也亲封“武当福地”,自己作为真武观的当家人自然要将武当山的一众弟子带到修仙得道的最高胜境。

本来作为四大名山皆拱揖,五方仙岳共朝宗的武当山,本不屑于参与江湖中的一些是是非非,但从本朝开国皇帝忽必烈之时就支持武当山要引领中原武林,而历代真武观的当家人也都因为在武林中的地位而声名显赫,到了青峰子这自然是要秉承传统,发扬光大。

但是江湖之中却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三十多年前,武林中突然一夜之间就出了一个丁步生,一个丁家无影拳称霸武林三十年,竟然无人能在他手下走三招,这让青峰子倍感颜面无光,本来在这大元朝之处,武当山是何等的威风,不说是天下武林敬仰,也是无人敢于小觑。

青峰子讲完《道德经》,就回到自己的屋里喝了一杯清茶,然后慢慢走出真武观大殿,看院子里的弟子们练剑。

当今武林中把武当山的玄武剑法、道真观的天一剑法、敦煌派的飞天剑法并称为三大剑法,青峰子多少有些不平,在他看来玄武剑法已历经二百多年,剑法已臻化境。

而道真观虽然历史悠久,但是最近三代掌教剑法衰落,就连招数也已经不能完全用完,已沦为武林二流。

敦煌飞天剑法年代不长,剑法尚浅,加之又是女性化的剑法,怎么能和几百年的玄武剑法相提并论。

在这些弟子中,青峰子最满意的就是三徒弟寿天南,寿天南为人谦和待人真挚,做事勤恳平实无华,论功夫是弟子中最为出色的,论道学也是弟子中出类拔萃的一个。

按照他的设想,自己升仙之后,这武当山也只有寿天南才能担得起这当家的大任。

而大徒弟王真,二徒弟黄偧都有爱慕虚荣、哗众取宠的毛病,尤其是二徒弟黄偧和朝廷中的蒙古贵族来往甚密,自恃与皇宫内的人走得近,言谈举止之间多次向他建议说掌教之位应该早点定下来,越来越有让青峰子将当家之位传与他的苗头。

特别是从岭南陈家丹霞山比武大会回来以后,黄偧说到道真观无为道长的剑法,说无为那一剑劈开巨石,功力、剑法已经远超武当玄武剑法,言语之中已经对自己有了轻蔑的态度,还说如果他掌管武当山一定会将玄武剑法发扬光大云云,已经明显带出夺权的味道。

青峰子对于黄偧所说的道真观无为的剑法多少是带有怀疑的想法,最近三代道真观的掌教武功基本上都比较差,这是武林中尽人皆知的事实,无为道长掌教四十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成绩,唯一可圈可点的就是做为武林裁判处事公道,也曾经化解过几次武林纷争,这或多或少还有大家照顾的情面在里边。

青峰子走出大殿,看到寿天南正在指导者下一代的弟子们练习剑法,而王真和黄偧却不知去了哪里。

一阵萧声传过来,是《赵氏孤儿》的曲调,曲调中悲悲切切,万丈哀怨,一声声摧人心肺。

青峰子感到这曲调就好像是对着他的耳朵在吹凑,直钻入耳蜗,震得耳蜗生疼,再钻入大脑深处,在大脑中来回激荡。

青峰子立即预感到不好,立即伸出两根手指塞住了两个耳朵,但是那萧声却像是根本无法阻挡,还是源源不断的从耳朵钻进脑海中。

青峰子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厉害的角色,也肯定是奔着他来的。

再看院里,寿天南捂着耳朵,非常痛苦的在对抗着飘来的萧声,而那些第三代弟子已经都捂着耳朵躺在了院子里,有的人还不停的打滚。

青峰子强忍着欲裂的头痛,大声说道:“是哪里来的朋友,为什么不现身?”

萧声戛然而止,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传过来:“青峰子,我是丁步生,你还记得我吗?”

“丁步生!?”青峰子一下子差点儿坐到地上,他亲眼看到丁步生死在丁家屋门前,难道是鬼?不可能!青峰子稳了一下心神,问道:“丁步生,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鬼!你武当山不是得道升仙的地方吗?怎么我这鬼来了,你却还问我?”那个声音飘飘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

“丁步生,既然你是鬼,也要讲做鬼的道理,你的死和我们武当山无关,你来武当山干什么?”

那个声音又轻飘飘的飞过来:“青峰子,我丁家灭门,怎么和你武当山无关?如果说和你无关,那你告诉我是谁杀了我?”

青峰子确实不知道是谁杀了丁步生,就说道:“丁步生,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你全家,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不是我武当山干的。”

“哈哈哈哈,青峰子,既然你说不知道是谁,又不是你武当山干的,那么当时在我丁家院中的少林、邛崃、燕山、东海船帮、大都烁金、岭南陈家、辽东金家以及敦煌派就都脱不了嫌疑,你们去黄桥哪门哪派不是为了我丁步生的丁家无影拳去的?你武当山难道是去看风景的吗?九大门派中人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丁步生,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你的死都跟我武当山无关。如果你还想干什么,那就露出真容,我们当面较量,何必这样鬼鬼祟祟的躲着?”

那个声音似乎就在左耳边说道:“青峰子,我就是鬼,鬼就是鬼鬼祟祟的,我就在你身边。”

青峰子一转身,双掌猛的发力,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击出,掌风一下将十丈之外的假山上一块巨石震碎,哗啦啦散落到地上。

“青峰子,你这就不对了,暗中偷袭难道是你们武当山的传统吗还是武当山的一门功夫呀?”这个声音又到了右耳边。

青峰子已经怒不可遏:“丁步生,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哈哈,我来看看笑话,看你武当山兄弟相残、父子反目、看你们武当山上演一出大戏。哈哈哈哈!”那个声音逐渐飘远。

青峰子慢慢转回身,来到大殿中,坐在椅子上想着刚才丁步生说的话,他想丁步生为什么会说看武当山父子反目、兄弟相残。

联想到最近黄偧的一些举动,他觉得这种事真的可能会发生。

想了半天,他下定决心,趁着他还能控制住局面,今晚就宣布由寿天南继任掌教之位,防止到他不行的时候,寿天南控制不住形势。

到了下午,王真和黄偧回到了真武观,青峰子问两人到哪里去了,黄偧说山上一百八十多人,每天要吃饭,他和师兄去了官府,让官府给他们一些粮食。

青峰子本来想责怪两人几句,但是黄偧这样一说让他无话可讲了。

武当山一百八十多人,每天耗费的粮食要六七百斤,吃饭确实是一个大问题,光凭着信众和弟子们捐赠,肯定是不够的。

青峰子只好说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晚饭后我和你们三个师兄弟有话要说。

晚饭后,青峰子屏退其他徒弟,只留下王真、黄偧、寿天南在真武大殿内,青峰子让三人跪在真武大帝像前,说道:“你们三个听着,今天我让你们留下是有要事和你们交待,想真武大帝乃是太上老君八十二化身,在我们武当山修炼四十二年,功成道满升天为仙,玉皇大帝封真武大帝为玄天上帝,我们武当山也成为天下道教第一圣地。

自真武大帝始到我这一代掌教已历经整整二百代,我自感没有将道教发扬光大,我今年已经八十八岁了,看来此生也就是如此虚度了,我想在我还明白的时候把掌教的人选定下来,就是想你们兄弟间不要生出嫌隙。

掌教只有一人,也只能在你们三个之中选择其一,其他二人要鼎力扶持,以光大我们武当山,光大道教。你们可能做到?”

三个人同时回答能做到。

青峰子接着说道:“今天,丁步生的鬼魂来到山上,声称为丁家灭门惨案而来,我已经向他言明非我武当山所为,我也并不知道是谁杀了其一家满门。他说道最后留在丁家院子中的九个门派都有嫌疑,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你们之中不管谁接任掌教之位都要速速通知各门派做好应对准备,还有就是要去茅山请无心道长捉拿丁步生鬼魂,以防止他祸乱武林。这些你们都听清了吧?”

三个人同时回答都听清了。

青峰子从真武大帝供桌上拿起掌教的信物宝剑,递到寿天南面前,说道:“今天我把掌教之位传给寿天南,以后寿天南道号是立通子,立通子,接剑吧。”

寿天南刚想接剑,不料黄偧伸出手来,抓住了宝剑,说道:“师傅,自古以来废长立幼都会生出事端,国废长立幼,国必破,家废长立幼,家必败,请师傅三思。师傅现在还明白就应该将掌教之位传于大师兄,我与师弟鼎力扶持,我想请师傅收回成命!”

青峰子没料到黄偧会说出这样的话,拿剑的手稍微一松,宝剑就落在了黄偧的手上,青峰子勃然大怒:“黄偧,住手!你想干什么!?”

黄偧剑已在手,站起身说道:“师傅,掌教之剑在我的手中,我请师傅现在宣布我继任掌教之位!”

青峰子怎么也想不到黄偧会公然夺剑,逼要掌教之位,大声喝道:“黄偧,你还是我的弟子吗!?”

黄偧抽剑在手,往后退了几步,说道:“师傅,你一向都宠爱三师弟,我和大师兄那一点儿做的不好了?这些年我们在山上,跟着你修仙学道,吃苦受累的事情都是我做的,不用说别的,如果我不跟朝廷搞好关系,我们武当山早就要谈饭吃了,哪还会有这二百来号人跟着你在山上修什么仙,学什么道?如今你却要把掌教之位传给什么都不干的三师弟,你这样就是做事不公,现在我已经拿到掌教宝剑,我现在就是执掌武当山的掌教!”

青峰子气的血差点吐出来,大声说道:“王真、寿天南我命令你们给我拿下这个叛徒!”

王真和寿天南站起身,只见王真猛的一掌拍在寿天南的胸口,寿天南一口血喷了出来,身子向后倒地。青峰子一把扶住寿天南,看了一下,伤势不轻。

王真用手抹了一下溅在脸上的血,笑着说道:“师傅,我已经奉朝廷之命,明天就下山就任招讨使,我觉得在这我即修不成仙,也学部成道,不如做个官吏舒服。不过我也觉得二师弟说的对,师傅你就是太偏心了,这掌教之位本来是应该传授给我的,我去做官,你也要传给二师弟,而你却在我们两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要把掌教之位传给三师弟,你这岂不是太过分了!”

青峰子现在知道了,是这两个徒弟联合起来要造他的反,青峰子大喝一声:“住口,现在我宣布将王真、黄偧开除武当山,你们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黄偧,把剑给我!”

黄偧手拿宝剑,撩起道袍衣角,手一动衣角被宝剑割下:“师傅,我现在最后叫你一次师傅,你看到了,我现在跟你割袍断义,你已经说了,我不再是你的徒弟了。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武当山的一干弟子都已经拥戴我成为掌门。我以掌教名义命令你,青峰子,跪下!”

青峰子大声叫道:“黄偧!你这欺师灭祖的小人,今天我就清理门户,杀了你这无耻之徒!”说完气沉丹田手上用力,要向黄偧发掌。

忽然,一阵萧声传过来,是《窦娥冤》的曲调,青峰子刚要发出的掌力硬生生收了回来。

那萧声自远而近,最后就像是在大殿正中吹奏,奇怪的是这萧声虽然也很哀婉,但是却和白天不同,白天的萧声穿透耳膜直击脑海,而这次的萧声却让人心生悲戚摧人落泪。

青峰子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问道:“丁步生,你来干什么?”

萧声停止,一个声音说道:“我来看热闹,我说过了,我要看你们师徒反目、兄弟相残,好像大幕刚刚拉开,还不晚。呵呵,你们开始吧,我就在边上看着。开始、开始。”

“丁步生,你既然已经死了变成了鬼,就不要为害人间,我劝你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青峰子冷冷地说。

那个声音笑着说道:“青峰子,我看完戏就走,我又不现身,肯定不会打扰你们,你们赶紧开始吧。”

青峰子也顾不得丁步生说什么了,转过身向黄偧大声喝道:“好,我就先清理门户。黄偧,把剑交出来!”

黄偧执剑在手,哈哈大笑:“笑话,我现在就是武当山的掌教,谁敢冒犯,我就让他做剑下之鬼!”

青峰子不待黄偧说完话,猛地欺身到黄偧面前,右掌劈向黄偧执剑的手欲夺宝剑,黄偧往后一退,有手中的宝剑挥出,斩向青峰子的手腕。

青峰子自然知道宝剑的厉害,手往回一收,左手砍向黄偧的左肋,黄偧不敢怠慢,猛地向右侧一跳,躲开掌风,但是这一掌却捎带上了王真,王真的道袍呲的一声被斜斜的从胸前撕开,若非王真躲避了半步,这一掌王真不死也是重伤。

王真大怒,一下抽出佩剑,也不说话,只把剑锋一指,就向青峰子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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