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轧钢厂南墙外围，墙壁阴暗角落里。
许大茂带着保卫科五个人，躲着，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面前不远处，足足十三辆毛驴车，差不多有四十个人左右，都堵在刚刚拆掉的围墙豁口处，在从里面的一辆军绿色的前四后八兜子车中，往毛驴车上卸钢材。
毛驴车车夫们，许大茂已经辨别清楚两三个熟识的，都是附近水泥厂的装卸工兼运载工。
当然。
他更清楚现在的年代背景。在那十年中，人人几乎都没有了敬畏心，都已经开-始失去了对公有的热情与崇敬心，而这刚刚开-始的偷盗国营厂内东-西的行径，在接下来的八十年代、一-直持续到九十年代末，都会一-直进行下-去。
而私有，发财，致富……这样的想法已经蠢蠢欲动，在绝大多数人心中开-始萌发了。那么，偷、盗、抢、倒卖便成了最开-始的风气了。
无数人偷盗、倒卖、私吞、挪用、占为私有等方式，蛀虫般蚕食国营厂内的各-种产品、原材料，到后面更是机械设备、厂房、地皮等，能钻营胆子大的，在八十年代倒爷的时代里，更是混得风生水起，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最大的受害者是谁？是那些老实本分，辛辛苦苦昼夜颠倒的劳苦工人，多少人付出了大半辈子心血，为工厂付出了青春与血汗，到世纪末尾的时候却是成为了被时代被年代车轮狠-狠甩开淘汰的下岗工人……
附近没几公里的距离，就是铁路火车道了。
扒火车也是附近村庄村民的糊口生存之道，爬上暂时停靠的运载着粮食麻袋、煤矿石、袋装水泥以及其他货物的火车上，往下面扔，然后背着就逃跑。
当然。
他丝毫不怀疑，杨三爷那种人物，已经开-始插手把从国营厂里偷运出去的钢材、水泥、酒、布匹等，再加上扒火车弄到的东-西，现在就已经在往四九城里搞私人倒卖，已经成气候了！
他许大茂现在也只是年代洪流中的一粒沙子，他暂时的目标，就只是堵住轧钢厂这一-个厂的口子。
他绝不会眼睁睁看着杨三爷、易中海等等这些厂区里的蛀虫们，通过偷盗的手段，在接下来的年代洪流中，赚得盆满钵满，发财致富！
就在这时。
他突然眼尖，瞧见那群毛驴车车夫们，纷纷朝着一-个骑着自行车，身后还跟着两个骑自行车人赶过来的年轻人，朝其堆笑着问好，更有人纷纷上去递烟。
炸毛般的蓬松头发、右眉毛上方长着一颗蝇子屎黑痣，下巴如锥子的长脸-上总是泛起一丝看不起人的蔑视翻白眼眼-神，不是棒梗那小畜生又是谁？！
嗯。
终于等到正主了！
哪怕没等到后面的真正大BOSS出现现身，但能抓到棒梗这小兔崽子，便是意外之喜！
许大茂忍不-住就心-头暗暗窃喜起-来！
贾张氏、棒梗这些年来除了被批被斗外，从去年年底到现在为止，基本上都是缩在四合院里深居简出，他想-要抓一-个他们两个任何一-个单独外出落单的机会都没有。
这棒梗难怪这些天来，不上班，却能总大吃大喝，穿衣也阔气起-来，明摆着有巨额收入来源。原来，还真的就是这偷钢材这帮人的小主子啊！
“人快来了吗？”他扭脸压低声-音往身后问一-下。
“主任，羊娃、二狗他们都还没到呢，估计快了吧……”
身旁的刚子，全名王大刚，一向是这些年来跟他在轧钢厂里厮混熟了的，此刻扭脸一望还是空无人际的围墙外田地方向，苦着脸道。
“鞭炮都准备好，现在就上。你们只管扔了鞭炮跑就成了。”许大茂望着那群人，他还没真正尝试过全力出-手，施展他体-内都不知是四百多年还是五百多年内功的武功了。
一人打一群，他有这个把握！
再者说了，擒贼先擒王就成了！
“大茂哥，您？”刚子等五个人，全都露出震惊瞠目的神色来了。
就在这时，就在他已经让五人准备好鞭炮，他自己就要先单刀直入，来一-个单枪匹马闯过去大展神威的时候。
那群人之-中，突然出现了躁动。
五六个人，骤然间在棒梗的一-声斥喝下，揪住一-个身材瘦小的打着补丁旧工装穿着的十七八岁的年轻瘦矮工人，看那黑土挫的穿着打扮，丑瘦小的长相，许大茂认出-来，是附近牛家村在轧钢厂上夜班的牛小六。
万万没想到的是。
棒梗直接从他穿着的皮衣外套的兜儿中，直接就掏-出-来一把水果刀来，在装卸工们都纷纷停下动作、定住脚步的瞩目下，朝着那被两个人背负着手压按在地上的牛小六，按压住他的头……
滋的一-声极其轻微的细响声，一片血水溅在地上……
“哎呀……噢！！……我的耳朵……啊！！！”牛小六在惨叫着，痛得浑身剧烈颤栗着，却还被那两个毛驴车车夫死命按压着背在背-后的胳膊。
“让你想偷溜回去报信！让你背叛！让你背叛！”棒梗阴狠地笑着，狞恶地笑着。
更是在一片惊悚的目光中，把那从牛小六头上割下来的鲜血淋漓的耳朵强塞进牛小六惨叫着的嘴中，抬起膝盖就是往牛小六肚腹处一撞……
全场一片死寂，连搬运钢材的声-音都停住了，满场似乎只剩下牛小六那痛苦闷哼声被迫咽下他自己被割下耳朵后发-出的惨痛呼叫声……
棒梗环视一圈周围，冷笑道：
“我警告你们，现在许大茂那苟东-西是保卫科科长，我家的死对头！谁敢在我们干活的时候想偷跑，想报信，下场就是这个！”
墙壁角落处。
许大茂侧脸看到，刚子等五个保卫科的人，都脸-色发白，神情紧张地盯看向他。
刚子身后的小汪，喉结强咽下一口，滚动-了一-下后，朝着他许大茂恳求道：
“主任，要不，要不我们跟他们商量商量，我们也和他们合作算了。撑死了也就一-个月三四十块钱的死工资，而这偷一趟的话，我也打听了，每个人都能分八块十块呢……”
许大茂看到，除了刚子外，另外三个保卫科的人，也都露出心动的表情来。
小汪身旁的小李，也后怕地起身，直接就要扭脸就逃跑，一边道：“主任，我不干了。我不敢干了，梗爷的名号最近我已经听说了，原来你们院儿的这棒梗就是梗爷，我怕了，我家里除了三个姐姐外就我一-个独子，我可不想残废……”
刚子站起身就要阻拦，许大茂一摆手，拦住了他。
许大茂看向小汪、另外两-人老赵、大余，这总共三个人，直接出声道：“你们谁还-想想-要退跑的，直接跟我讲，现在就可以回去，明天我会找厂长申请，下放你们到车间里，不用再跟着我担惊受怕。”
小汪拔起腿就跑，大余也跑了。小汪却是刚跑几步后，竟然直接就朝着棒梗那群人方向跑去，大声喊道：
“梗爷，许大茂那苟东-西就躲在墙后，身旁就跟着了刚子、老赵两个人。你们快去抓啊！”
许大茂一句“艹！狗叛徒！”，震惊地看向那眨眼功夫已经快步跑了十几步快到棒梗那群人身旁的小汪。
他站起身来，索性显露出自己身形来，一边推着刚子与老赵两-人，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成，别在这-里给我当累赘！”
“上！谁卸掉许大茂这狗东-西的一-条胳膊或腿，每一-条我赏二百块钱票！”
棒梗大喜地拍着跑到近前的小汪的肩-膀，一边朝着那满场的装卸工、毛驴车车夫等人，脸-色阴狠地立即下令。
眨眼间，近四十人左右的偷钢材人群，已经齐齐朝着许大茂这边包-围着狂涌过来……
老赵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工人了，许大茂看到，在他推着刚子和老赵走的时候，老赵一张被岁月爬满了皱纹的国字脸老脸-上，露出痛心盛怒之色，看向他出声：
“主任，我不走！那是国家的财产！国家的！我拼了这把老骨头，死也要跟这群偷钢材贼决一死战！”
三十岁出头的刚子也被老赵的激-动情绪所感-染，大声道：
“我也不走！从小父母就教导我，抛头颅洒热血也绝不能偷拿国家一粒粮一颗米！这群贼，我死也要跟他们拼了！我是工人，我是伟#大的工#人阶#级！我是国家的主人！我要跟一切敌人作斗争！”
许大茂突然怔住。
他忽然觉得他自己在这个年代的许多人的热爱与牺牲面前，他自己那颗被私利与利益熏染的心，是那么晦暗，那么肮脏，是那么渺小……
国家的主人！国家的财产！
这些词汇，是可以让人饱含热泪的！用一辈子的心去拥抱，用全身心去热爱的！
他此时此刻，才发觉他才真正第一次触摸这个年代环境下人们的脉搏与心声！
他更是看着棒梗那嚣张不可一世带着人冲围过来的狞笑笑容，是那么的恶心，肮脏得令人作呕！
偷轧钢厂食堂饭盒的傻柱、八级钳工作威作福的易中海、一心弄权想-要做管的刘海中……这些整个四合院里的禽-兽恶人们，都是肮脏得那么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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