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下了少女的请求后，顾北再也没了一开始的坚持。
他像是被抽离了全身力气，纵有万般不愿却又无可奈何，瘫在了沙发里。
而原本躺着不动的江新竹听到顾北的话语后骤然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伸手抹了两把眼睛。
坐起身，泪眼模糊看着一旁窝在沙发里的顾北，从胸口溢出的喜悦爬满嘴角。
她一把扑上去，从侧面搂住了顾北的腰。
哭得邋遢的小脸隔着衣服贴在了顾北的肚子上，双手紧紧环抱，贪婪地感受着身边人的温度。
从现在开始这就是她全部的希望了。
“谢谢你，谢谢。”少女惊喜地小声呢喃着。
回应她的只有顾北一声沉默的叹息。
顾北无神的眼睛看着天花板，本能的伸出一只手捋着少女凌乱的头发。
‘真是够倒霉的一天啊。’
他心里这样想着。
……
顾北自觉自己是个非常讨厌麻烦的人，但既然事已至此，再惆怅纠结也毫无用处。
捋了一会儿怀里少女的头发，顾北起身将她拉起。
“走吧，现在去你家看看。”
听到这话，江新竹立马站的笔直，握紧了小拳头，目光炯炯，激动的样子连咸鱼多年的顾北都感觉到有了点元气。
拿上钥匙，抓着江新竹的手腕，差不多是拽着她下了楼，跟在后面的江新竹不得不加快步伐小心跟上。
走在楼道里低头看着自己被抓在掌心的手腕，此刻有了些许放松的江新竹才不由想起自己此前脑抽一般的羞耻行为。
以及后面被顾北按在沙发上上下摸索，还有靠在他肚子上被撸头发的情景。
到底还是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少女内心忽然慌乱无比，但她还是晃了晃手臂，反手轻轻抓住了顾北比自己壮了一圈的手腕。
她想把自己此刻的所有心情以此传达给面前的这个人。激动，喜悦，感激，感动还有一种莫名的羞涩……
江新竹和她妈妈住的地方离顾北家不算太远，节假日的上午路上车也不算太多，顾北开车，江新竹指路，十几分钟就到了地方。
江新竹家在一片老式居民区里，低矮的窄小院落连在一起，成片的自建一层或二层小楼。
巷子窄小，顾北只得将车停在了路边。
这边刚下车，江新竹就如同乳燕归巢，急切地想回到家趴在母亲的身边。
但是她急切归急切，江新竹还是耐心地没有出声催促，等顾北停好了车，关上车门，这才上前抓起顾北的手，拉着他在水泥小巷中快步奔走。
被拉在身后的顾北看着前面头发飘飞间露出精致侧脸的少女，感受着少女柔软娇嫩的手掌，以及随风飘散过来的朦胧发香，不由晃了神。
柔软的手掌握在手里，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她此刻的喜悦心情，隔着风顾北都能感觉到少女对归家的渴望，与对母亲的爱意。
真挚醇厚的情感感染着顾北，让他不自觉的对做下的决定没那么后悔了。
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弯弯绕绕，江新竹在一扇位于某条小巷尽头的门前停下了脚步。
推开高大厚重的老式木门，进入了一个几间平房围拢着的小院里，这就是江新竹的家了。
进了门，没有时间给顾北好好观察这个小院，江新竹已经拉着他走到了边上的房间里。
这几间平房横向各自相连，而江新竹的妈妈就住在里面的房间里。
尽管开了半扇窗通风，房间里依然弥漫着一股难以言明的味道，还有丝丝血腥味。
这也让顾北大概了解了江新竹的妈妈病得有多重。
走近床边，顾北也终于看到了床上江新竹妈妈的脸。
整张脸以及露在外面的脖子部分，皮肤都像干枯的树枝，颜色黯淡毫无光泽。
就像是老电影里的干瘪僵尸，只能顺着轮廓看出些许此前的秀婉模样。
头发因为化疗掉了精光，原本眉毛的位置也是光秃秃的，只能勉强看出痕迹。
床上的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还能证明她仍然活着。
江新竹进来之后凑近床前观察了一阵，走出去之后又很快进来。
她手上拿了一块毛巾，坐在床边给她妈妈擦着嘴角的白色印渍。
轻柔的给床上的妈妈擦完了脸庞，江新竹拉着母亲的手低着头闷不吭声。
顾北也站在一旁默默无言，他能感受到床上女人的生命在逐渐消散，就像即将归零的沙漏，这让他心情沉重。
但好在这股沉默只持续了一会儿。
“前几天开始妈妈她时不时就会失去意识昏迷，每次她醒来后都骗我说她是睡的太沉了，没听到我叫她。”
“但是我知道她是怕我担心，我能感觉到妈妈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那天看到你之后，我就在那条路上一直等着你……”
“我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给妈妈治疗，我害怕，我害怕这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明明后来想着只要能让妈妈多活一段时间就好了，哪怕只是让她在最后这段时间不要那么难受也行，可是就是忍不住贪心。”
“想要她彻底好起来，真的好不甘心。”
看着床边陷入纠结的少女，顾北胸口也仿佛坠了一块石头，曾几何时他也像这样跪在父亲的床边，看着他生命消逝却无能为力……
江新竹抬起头抹了把快要掉下来的眼泪，揉了揉小巧的鼻子，朝着顾北露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笑脸。
“我真的好烦人，一张口就全是这些丧气话。”
说完又把头低了下去，头发遮在面前，整个人又开始丧里丧气。
顾北瞥了她一眼，心想你倒是还有点自知之明。
当下也不再站着陪她浪费时间，省的她一会儿又在那儿眼泪巴巴让人看着心烦。
迈步走到跟前，准备干活！
指挥还有点懵的江新竹掀开床上的薄被，露出她母亲的身体。
掀开她母亲身上的短袖，露出同样干瘪的腹部，顾北就在江新竹期待的目光注视下伸手按了上去。
用着仿佛本能一般的方式，顾北发动了自己的能力。
柔和的白光自顾北的手掌缝隙中亮起，与之前小巷中治疗狸花猫相比，这次的光芒要耀眼得多，逼仄的房间被映的洁白一片。
江新竹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这神奇的一幕，小嘴微张，还有几滴泪珠挂在眼角。
感受着在这白光笼罩下的柔和与温暖，江新竹抓住母亲手掌的双手不自觉紧握。
亲眼见证这一幕，给了她信心。
这种充满生命力的神奇力量，一定能行的！
江新竹坐在一旁，静静的期待着将要发生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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