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遇驾着马车经过曲府的正门时，瞧见门口正停着辆马车，车夫在马车上坐等着，林遇瞧了一眼，觉得马车有些眼熟，便压低声音对马车里面的苏婳说：“苏姨娘，府上来客了，像是秦府的马车。”
“咱们从西侧门回云歌院吧。”马车里传出苏婳的声音。
“好嘞。”
瞧着苏婳乘的马车回来了，檀依忙迎了上去。
“苏姨娘，下车吧。”檀依压着声音说。
苏婳掀开门帘下了车，她在车上换好了衣服，与平日里的装束无异，只是脸上仍蒙着面纱，她四顾望了一眼，林遇出言安抚道：“放心吧苏姨娘，我留意过了，没人跟着咱们。”
苏婳点了点头，随檀依进了云歌院。
“打听到了那人的身份了吗？”檀依问苏婳。
苏婳点了点头，没打算细说，又问檀依，“府里来人了是吗？”
“是啊，秦家太夫人来了，说是特来拜会咱们太夫人的，她的二儿媳王氏也一道来了，”檀依搀着苏婳，边走边说，“我本想让蛾芷去打听消息的，正遇上玉崧苑的兰采，说是太夫人传你去前院的花厅，这会儿兰采还在咱们院东侧门候着呢，我推说你在归星楼抄经打翻了砚台，正在沐浴更衣，还好苏姨娘您回来的及时，不然可就穿帮了。”
“传我？”苏婳蹙眉问道，“去前院？不是去玉崧苑？”
“不是。”
“可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那个兰采就是个传话的，她哪能知道什么呀！”檀依忧心忡忡地说，“不会是……我们去蘼芜苑的事被发现了吧？”
苏婳没有接话。
檀依见苏婳沉默着不说话，更是心焦：“偏偏少爷又不在府里。”
“来的既都是女眷，你家少爷在不在府里都一样，你且弄些茶水来，把我这头发弄点水气儿。”
“这……出去见客多不端庄啊！”
“你说我在沐浴更衣，前后这么点时间，我着急忙慌的，头发上却一点水气儿也没有，这会儿又不见日头，不奇怪吗？”
“可你病刚好没多久，再着凉了就不好……”
“又没让你把我浇成落汤鸡。”
不多时，苏婳到了西侧门，兰采果然那里等着，瞧着样子有些焦急，见了苏婳，忙催促道：“苏姨娘可教奴婢好等，方才太夫人遣人来催过了，请苏姨娘赶紧随奴婢过去吧。”
“带路。”
苏婳跟着兰采到了前院，这地方她只小时候来过，一时之间，她又想起了曲智渊，便红了眼睛。
到花厅的时候，她们几个人分坐花厅的两侧正在吃茶，秦太夫人左侧坐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正是秦家二少爷秦铭的正室王氏，秦绯则坐在秦太夫人右侧，对面坐的正是林雨瞳和云兮婼。
曲太夫人在中间端坐着，苏婳款步上前，行了礼：“太夫人万福，不知太夫人传苏婳前来，有何吩咐？”
曲太夫人眉眼含笑，说道：“这位是二夫人的母亲，秦太夫人，前些日子你去秦府参加寿宴，想必见过。”
苏婳转向秦太夫人，浅笑着福身行礼：“秦太夫人万福。”
秦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回礼。
曲老夫人便指了指云兮婼身边的位置说，“先坐吧。”
苏婳随即落座。
“老姐姐，你是个有福气的，早先绯儿同我说，荣哥儿房里有个神医妙手的姨娘，替你缓解了头风症，我还不信，今早淮儿到我房里请安，听闻我身子不爽利，特向我提到了荣哥儿这位苏姨娘，说她医术了得，竟是师承当年的名医殷空，我这才信了，立刻递了拜帖，求到老姐姐你跟前来了。”
曲太夫人看了一眼苏婳，神情明显有些不悦，却也不好追问秦淮是如何知道苏婳师承殷空之事，便从容地笑了笑说：“这孩子却是有些手段，只不过，她身份卑微，怕是……”
“老姐姐这是哪的话，她虽是荣哥儿的妾室，可毕竟师承殷空……这城里女眷或有些隐疾的，也总是羞于找郎中看诊，每每都是忍着病痛，强撑着过日子，难得你府上出了一个女郎中，这要是说出去让人知道了，只怕立马就有一摞子拜帖递到你手里来了。”秦太夫人句句恭维，说着，转而看向苏婳，露出慈和的笑容说，“我瞧着这孩子模样生的实在周正，她既能拜在殷空门下，想必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不知……是哪家的女儿？”
曲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凝住，没有接话。
苏婳低垂着眼帘，听到秦太夫人这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言语，心下也猜到了她们的来意。
秦绯皮笑肉不笑地接话：“当年被灭门的苏家苏老爷，有一位偏房名唤江迎双，据说正是名医殷空的师妹呢，母亲不是说过，她离开玉城之后再也没有回来吗？就连她的亲生女儿苏令回来时，也对生母的下落只字不提……”提到苏星棠时，秦绯的声音有些异样，苏婳抬眼看向秦绯，见她嘴角的笑意有些僵硬。察觉到苏婳的眼神，秦绯的神情瞬间恢复如常，她笑着对苏婳说，“不知苏姨娘可认得你这位师叔呢？”
苏婳面色如常，惯有的语气回道：“未曾听说。”
“你师父殷空可是苏家的恩人呢，他在苏家待了几年突然不告而别，有传言说，他和她这位师妹早就暗通款曲育有一女，他心中有愧才突然出现，救了苏家主母和她那差点胎死腹中的嫡子。”秦绯饶有兴致地说着，时不时地看向苏婳，观察她脸上的神情变化。
苏婳听得意兴阑珊，这些流言她小时候不是没听过，说得也是有鼻子有眼，说江氏带着苏星棠在外行医游历，最后却只有苏星棠一个人回到了玉城，而苏星棠对她生母之事也是只字不提，后来殷空出现，大家便开始编排起他和江氏的故事。
“陈年旧事不可考，不过是些莫须有的传言罢了，二夫人何必拿来长辈面前说嘴。”林雨瞳语气温吞地插话。
“闲话家常，逗个乐子罢了，”秦绯斜了林雨瞳一眼，语气甚是不悦，“苏姨娘还没发话呢，嫂嫂倒是不乐意了。”
“绯儿，不可无礼。”秦太夫人低声呵斥道。
苏婳站起身来，低眉顺眼地说：“我今日罚抄经书，打翻了砚台，这会儿也是太夫人传话才敢偷闲出来一趟，若是无甚要事，苏婳就先告退了，诸位请自便。”
“苏姨娘请留步。”一直未出声的王氏突然开口。
苏婳顿住脚步，看向王氏，见她笑容温婉，语气谦和有礼地说：“苏姨娘见谅，方才提到这些旧事，并非有意让你难堪，实在是我们这些晚辈一片孝心，担心母亲的身体，故而想知道苏姨娘是否确系名医殷空的高徒。”
苏婳冷声问：“二夫人所说之事与我无甚干系，我为何难堪？”
王氏语塞。
秦绯见状，搁下手里的茶盏，说道：“那江迎双离开玉城的第二年，苏姨娘刚好就出生了，你们说巧是不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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