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云兮婼正欲发作，秦绯站了出来，问苏婳说：“你怎么解释，这大半夜你一个人出现在清照院后面的窄巷？这个丫鬟又怎么会拿着蝉筝的手绢呢？你说得清楚吗？翰儿还小，你几次三番勾搭他不算，如今事情败露了，你还要栽赃与他吗？”
秦绯咄咄逼人的说罢，将手绢呈给了曲槿凉：“大哥，这手绢就是这个丫鬟身上的物证。”
曲槿凉看了一眼上头绣着的月季花，信手又将绢帕扔了。
“荣郎，”云兮婼急忙走上前将手绢捡起，“这可是物证，是苏婳不守妇道的铁证。”
曲槿凉并不理会，只说：“这里是曲府，她既没禁足，后院有哪里不能去的？”
一直在旁沉默的曲太夫人也开了口：“话虽如此，可终究他二人是被我抓了个现行，不处置恐怕说不过去。”
曲槿凉目光冰冷地看向秦翰血迹尚在的脸，“你脸上的伤，哪来的？”
秦翰捂着脸看向秦绯，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方才说：“是姐姐，姐姐气我上了奸人的当，才动手打了我。”
“母亲可见曾瞧见二夫人动手？”曲槿凉转而问太夫人。
太夫人摇头。
曲槿凉走到在苏婳跟前俯身，拿起苏婳的手检视一番，瞧着她的无名指指甲断了，还沾了些血印，便语带嘲弄地说：“你下手未免轻了，否则，他怎么连挨了谁的耳光都能记错。”
语罢，曲槿凉的眼神变得阴鸷，他捏住苏婳的下巴，手上一使力，苏婳吃痛地皱眉，只听到他寒着脸阴沉着声音说，“这点芝麻大小的事情你闹到我这里来，谁借你的胆子，敢来我的新婚夜捣乱？”
闻言，云兮婼噤了声，大气也不敢出。
“苏婳知错。”苏婳眉眼低垂，语气温顺。
苏婳的温顺似乎并不讨曲槿凉的欢心，他嫌恶地松开了她，然后转身坐回椅子上，对着一干人等说：“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她一个贱妾如此不知礼数，大哥难道打算就这么算了吗？”秦绯又问。
曲槿凉回头看了秦绯一眼。
对视上曲槿凉的目光，秦绯立刻噤声，倒退了两步，没敢再接话，拉着秦翰匆忙退了下去。
那些家丁原本还按着苏婳，也都松开了手。
苏婳起身之后，曲槿凉指着跪在地上簌簌发抖的绿萝又吩咐了一句：“跪着的那个，打了板子，发卖了。”
那绿萝咬着嘴唇，泪珠断了线似的往下落，却不敢开口求饶，直到被拖出去也没敢吭半个字。
苏婳低着头，等到其他人出了屋子，自己才慢慢往外退，不想没走几步，就被曲槿凉给叫住了，“你站住。”
听到曲槿凉的声音，已经走到屋外的秦绯和云兮婼都定住了脚步，回过头往屋里看。
“再给我惹麻烦，就回暗室里待着。”曲槿凉冷着脸警告苏婳。
苏婳福了福身，退了出来，才走到门口，就听到背后曲槿凉对着林雨瞳温言软语一番，一同进了后室。
苏婳往菩藤苑的方向走了一会儿，待众人散去之后，她又折了回去。
绕过菡萏苑，没多远就看到了云歌院的正门，那儿正站着值夜的守卫，绕到侧门，那里也站了两个守卫，他们见了苏婳，似乎有些吃惊，但仍规矩地行了礼，给苏婳开了门。
云歌院自侧门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片木槿树，其中回廊林立，又穿插许多甬路石林，一个不留神，便会在这里头迷路，这一段路，曲槿凉虽领着苏婳走过几次，可她记不住，仍不时走岔。
一直走到一处小荷池旁，苏婳停了脚步。
池子旁边假山层叠，池沿白石为栏，苏婳想起自己第一次进来云歌院时的情景，她迷了路，半晌也没能找到出路，最后踩着池子旁边的白石围栏爬上了旁边的假山。
她坐在假山上，把到处寻她不见的曲槿凉吓了一跳。苏婳记得，她没来得及解释自己爬上假山是为了寻路，曲槿凉生了气，撇下她就走了。她一着急，跌进了那座荷花池子里。
思及此，她摸了摸右手腕上被假山划破留下的疤痕。
“苏姨娘，”这是云歌院的丫鬟檀依，她提着灯笼迎了上去，见苏婳正在发愣，便又喊了她一句，“苏姨娘？”
苏婳回过神，冲檀依笑了笑，“等很久了吗？”
檀依摇头，“大少爷今日大婚，还以为您今天晚上不会来了呢，苏姨娘，您的衣服怎么破了啊？”
苏婳理了理自己的衣襟，没再答话，示意檀依在前头带路，自己在后边跟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间厢房前头，把苏婳送到厢房门口之后，檀依就退下了。
厢房的灯亮着，苏婳虽觉着疑惑，却也没多想，推开门就进去了。
“你怎么在……”苏婳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人，她往外瞧了瞧，又环视了一遍屋子，没见着其他人，只有曲槿凉。
“我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在。”曲槿凉冷声回了句。
苏婳点了点头，见曲槿凉没有要训她的意思，便径直朝里屋走了进去。她一直进了曲槿凉的卧房，然后利索地爬上床，掀开了叠放整齐的云被和褥子。
“等一下，”曲槿凉喊住她，苏婳闻声扭过头来看他，她一脸的困意，似乎对于曲槿凉跟上来搭话的举动略微不满，曲槿凉也感觉到了，只问苏婳，“你没有要跟我说的吗？”
苏婳不解地反问：“说什么？”
“今晚的事，不是你的手笔？”曲槿凉盯着苏婳，若有所思地问。
“不是我。”苏婳皱起眉头，她继续手上的动作，打开了床板上的一个小暗格，扭动暗格里头的小木桩子，砖石摩擦的声音响起，帐幔之后的石门就打开了。
苏婳爬下床，见曲槿凉一直盯着自己，便问他：“你既不信我，为何维护于我？”
“维护你？”曲槿凉冷哼一声，“我是信蝉筝没那么大胆子。”
苏婳点头，又问：“你既信她，为何不能让她知道我的事？”
“一旦知道了你的事，她只有一个下场。”他冷声说。
曲槿凉说完，别过头不再看她，他边往外走边脱下自己的长衫，信手一扔，长衫盖在了苏婳的头上，几乎将她半个身子都给遮住了。苏婳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衣衫不整，连忙揪着曲槿凉的衣服将自己裹住。
苏婳能闻见衣服上若有若无的胭脂香味，她看了眼曲槿凉离开的背影，他大概是要回去菡萏苑了吧，她顿了顿，旋身进了石门，又是一阵响动，石门合上，外间竟看不出半分痕迹。
曲槿凉刚出了房门，就看到檀依朝厢房这头走了过来。
檀依见曲槿凉站在厢房门口，也不讶异，忙福身行礼：“少爷，方才陆大哥回来了，这会儿正在书房等你呢。”
曲槿凉点头应了，便往书房的方向去了，可是没一会儿，他又折了回来，吩咐檀依去地窖取些冰块送到他房里；之后，他折回了房间，等了小半刻，檀依才把东西送过来。
檀依出去之后，曲槿凉拿着冰块和巾帕进了石室。
果然，苏婳已经趴在石室的案几上睡着了，而他的脚下，正是被她信手丢了他的长衫。
曲槿凉耐着性子，捡了衣服，朝苏婳走了过去。
她脸枕在书上，睡得很沉，口水把书页也浸湿了一片，烛火的映照下，她脸上的掌印也越发显得触目惊心。见状，曲槿凉不自禁地皱紧眉头，他用帕子包裹着冰块，轻轻敷在了苏婳红肿的脸上。
苏婳破掉的衣襟耷拉着，模样看上去有些狼狈可怜。曲槿凉别过头，又是一阵怒火中烧，脸上不自觉露出阴冷狠戾的神色。
良久，他重重叹了口气，他一把将沉睡的她抱起，大步走出了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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