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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眸看向院长，他的双手插在白大卦的大口袋里，斯文的面孔在我的目光下显得有些焦虑，他牵强地抽了抽嘴角，告诉我，“院方真尽力了。能从死神手里把他抢来，已经超脱了我们的预期。”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继续讲，“谷小姐，不瞒您说，如果你们再晚来几分钟，我们连抢救病人的必要都没有。现在只能看卢老的求生意识。但是…”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沁出汗的手掌突然里多了一层触感，我打断院长的发言，“你别说但是！我讨厌在你嘴里听见但是…你别说…”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声，最后连话都懒得再说下去…
我知道…我都懂，但是希望不大不是吗…不然还能但是什么呢…
我重新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内的卢大爷，“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他还没有吃到我们煮的饭呢…今天捡来的柴火不够，明天我再去捡点…山里捡不到，我就去隔壁的村里捡。我要去买土豆，买肉，买各种各样能够买到的食材…昨晚讲好的，今天一定让他吃到我们亲手煮的东西，他才舍得走呢…”我转脸看向霍小北，极力想得到他的认同，“对吧霍小北，卢大爷还没吃到我们承诺的饭菜呢，他不舍得走，是吧！”
“谷凝黛…”霍小北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看着我的眼睛，“会醒的…放心吧…”
可我分明在其他人的脸上看到了牵强，我知道他在安慰我，就连依米和小萱儿看向我的眼神都已经出卖了真相，所有人都知道，机会很渺茫了…
只有我，被困在条条框框的巷子里面，像个没有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依米红着眼睛带着小萱儿离开之后，院长临走前对霍小北讲，“霍先生…”他强绷着脸看了我一眼，继续对霍小北说，“后事需要的东西还是要提前准备…卢老脑中的瘤子，在长年积劳的前提下发酵恶化。再加上路途坎坷，错过了最佳抢救治疗的时间，就算奇迹出现他醒过来，恐怕留给他的时间也不会太多…”
我听着，认真的听着，我趴在冰冷的玻璃上仔仔细细地看着里面，时间就像回到了我九岁那年…
那一年，我在上课，老师把我叫到走廊上，说“你爸的司机在楼下等你。”
我看她牵强的表情，心里就猜的差不多了。在那时，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告别妈妈的准备，可所有人都把我当成傻子哄着，我上车之后，司机告诉我，“夫人醒了，想见你！”
我坐在后排座，只能通过后视镜看到司机那双说谎的眼睛。
那时候，眼里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心里全是对世界的嘲讽。
成年人的世界啊，就连善意的谎言都说的这么不真实。
那一年的秋末，我也是像现在一样趴在冰冷的玻璃窗上，远远的看着病房里的母亲，只不过，我从始至终都没有在人前流下一滴眼泪。
所有人都觉得我年纪小，不知道与世长辞的真正含义，甚至不知道失去母亲的悲伤。
可是只有我知道，那年的殡仪馆里，有多少人在真的哭，有哪些人在偷偷的笑。
那天的天空是真的蓝，只不过那天的干枯树枝上，没有落下歇脚的飞鸟…
我从来不愿意在人前流眼泪，娇柔做作的样子我不喜欢，可是今天，因为要再次告别一条鲜活的生命，我的眼泪险些破防。
院长走后，我依旧静静地看着病房内的卢大爷，自言自语地说，“小棕马怎么办…还有你那摇摇晃晃的土墙，你还没有好好砌好呢。哦，对，我早上还跟依米说，今天要去镇上悄摸的给你买套新衣服呢，你看，这不来了。就等着你回家把墙砌的牢固点，小棕马还没有吃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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